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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槛窗正敞着。日影透过低垂的纱幔,映着几副搁置的茶具,却不见半个人影。贺令仪蹲在内殿角落的铜镜前,好一会儿才将泪痕擦干净。

卫怜唇瓣微动,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最后也蹲下身。铜镜里,便多出一道略微模糊的身影来。

她在宫中活得小心翼翼,大多数事情都并非自己能做主。这会儿乍一听虞小姐的事,也有些懵了。

“可好些了?”卫怜轻声问道。

贺令仪却吸了吸鼻子:“公主怎的一声不吭,也不劝我半句。”

卫怜认真想了想,才同她说:“贺姐姐,皇兄的心意,你应当也是知晓的。若他对你有意,便不会让你这般难过。”她顿了顿,语调放得更轻:“与其强求旁人……倒不如放了自己,去寻另一条自在些的路,省得撞得头破血流。”

贺令仪的婚事虽是贺昭仪的意思,可卫怜心底总觉得,若皇兄若想娶她,自会有法子,又何至于处处避嫌退让。

贺令仪默然不语,眉间挂着郁郁之色,却到底没再哭了,而是抬眸望向卫怜。

卫怜正思忖着,是否该再劝慰两句,贺令仪却忽然抬起手,轻抚了抚卫怜的脸,带着浓重鼻音道:“多谢公主……”

见卫怜双眉蹙起,眸中含着关切,竟似比自己还紧张,贺令仪不由心生暖意:“若有个像公主这样的妹妹,该有多好!家弟实在是个混小子……”

卫怜并未躲开她的手,脸颊却微微红了。瞧贺令仪终于提起些精神,又带着点傻气宽慰她:“韩公子我曾见过的,同样是芝兰玉树,皇兄也赞过他的才学……”

“样貌么……还算能看。”贺令仪低声嘀咕:“就是总绷着脸……姑姑说他倾心于我,上回春宴暗中瞧我,我怎总觉得是姑姑多心……”

正说着,卫怜忽闻榭外一阵脚步声响,连忙轻扯贺令仪衣袖,示意她

噤声。

隔着一道紫檀木屏风,外间影影绰绰显出三道走入的人影轮廓,落座声清晰可闻。

几人谈叙之间,其中两道嗓音却令卫怜睁大了眼。

皇兄的声音她自然识得,另一道……她皱眉想了想,才隐约回忆起来,似乎正是韩叙。

卫怜与贺令仪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惊讶。

外间几人说罢端阳宴的诸般安排,便逐渐转为闲谈。其中一人笑言:“听闻昭仪娘娘今日专设小宴,独召韩兄一人前往——怕不止是叙旧这般简单吧?莫不是娘娘在为贺小姐相看……”

韩叙声音听不出波澜:“不过是寻常事务,无关婚配。”

那人自觉无趣,讪讪两句便住了口,随后向卫琢告退而去。

外间忽地沉寂下来。

少顷,卫怜听闻皇兄缓声问了句:“无关婚配……你,当真无意?”

韩叙顿了顿,语气平淡,如同陈述天气般寻常:“贺小姐行事常逾礼法,性情鲁直,实非是良配,臣自然无意。”

卫怜呼吸骤然一滞,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贺令仪。只见她双眸圆睁,一张脸逐渐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想到卫琢与韩叙此刻就端坐于外间,贺令仪死死攥紧了袖口。

“忍……要忍……”她心中不断默念着。然而那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一股难以遏制的羞愤直冲入脑——她忍不了了!

贺令仪猛地站起,如风般冲出内殿。卫琢与韩叙尚未回过神,她已一把抄起桌上茶盏。

卫怜赶忙追出去,正撞见贺令仪手腕一扬——大半杯残茶便泼墨似的,洒了韩叙一脸。

她随即转身,噔噔噔地快速跑开,只留下卫怜与两个男子在水榭中,面面相觑。

茶水顺着韩叙的下颌滴落,他面色冷沉至极,僵硬地取出素帕,一下又一下,狠狠擦拭着脸上的茶渍,力道大得仿佛要将皮也磨掉。

卫怜甚至觉得……他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白皙的肤色很快泛起刺目的红痕,他却像是毫无知觉般,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悍妇行径,果然非我妄言。”

卫琢在旁负手瞧着,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心中更关心卫怜为何会在此处。

正想唤妹妹过来,却见卫怜蹙起眉,似乎是听不下去了,竟然破天荒地反驳他:“韩公子……在背后妄议旁人,又怎是君子所为?”

卫琢微微一怔,眸中旋即闪过一丝笑意,唇角也几不可查地轻勾,目光落在卫怜身上,不曾再移开分毫。

而卫怜话音方落,韩叙蓦地转向她,面无表情问道:“敢问七殿下,莫非窃听便是君子所为?”

陡然撞上这双黑沉沉的眼,卫怜心头那股勇气忽地又散了大半。她强撑着让自己不避退,纤细的肩线绷得笔直。

卫琢方才还做壁上观,见此情景,上前一步将卫怜挡在身后:“此事与我妹妹何干,凶她做什么?”

韩叙斯文的面孔仿若一方寒玉,他冷笑一声,再不停留,拂袖便走。

卫琢这才转向卫怜,唤来宫人,温声道:“送公主去留春宫。宴席将开,小妹莫要乱跑了。”

卫怜心中纵有千头万绪,却也知晓此时并非说话的时机。

临走前,她忍不住回眸又望了卫琢一眼,咬了咬唇,还是依言随宫人离开。

——

送走卫怜,卫琢略一思忖,本想去寻韩叙。

谁知才踏出水榭,便见一名宫人匆匆而来,施礼禀道:“殿下,三殿下请您即刻过去一趟,说是宴席上的祭礼还有些细务,要与殿下商定。”

卫琢抬眸看了眼宫人,微一颔首。

宫人躬身引路,将他带至延景轩外。此处正迎着日头,四下光秃秃的,并无一株花木可供遮阳。

卫琢安静等在阶下,长身玉立,眉目低垂,袖中指节却无声地轻叩着袖缘的纹样。

一下,又一下,他竭力按住不耐,只在心底里默数着被浪费的时间。

日头愈发烤人了,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道旁官家子弟与宫人路过瞧见,都忍不住要多打量几眼。

而卫璟仍在殿内,兴致高昂地与几位朝臣高谈阔论,笑语不断。

卫琢面色平静如水,温顺得不见一丝波澜。就这般等了许久,才见侍从阿青快步出来,告知他道:“见过四殿下。三殿下一时还不得空……祭礼一事,只能劳烦殿下亲自再查验一回。”

“既如此,我便告退了。”卫琢向延景轩内端正地施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行至林荫处,阿青却悄悄从身后追了上来,神色局促地唤道:“四殿下请留步……”

卫琢认得卫璟身边的人,步伐一顿,目光落在他脸上。

“方才……方才让殿下久候,实在是对不住殿下。”阿青语带愧意。

“不必多礼。”卫琢语气平和:“你有何事?”

阿青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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