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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愣了一下,被袭的顽童嚷嚷:“陆宴祈!你还是不是君子?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那你们欺负小姑娘又算什么?”清越的童声自她身后响起:“连男子汉都算不上!”

卫怜抽噎着转过身,泪眼模糊的视线中,宫墙下立着个锦衣小郎君,面庞稚气未褪,神情却凛然得很。

是陆都尉府上的大公子…

卫怜认得他,犹豫了一下,抹着眼泪朝他那儿跑去。

那日的争执到了最后,是陆宴祈以一敌二,直揍得他们哭哭啼啼,最后三人皆受了严罚。

这事让二姐姐卫瑛知晓了,对着母妃抿嘴笑道:“陆表弟自己都是个半大孩子呢,倒晓得护着小妹了。”

母妃倚着软枕,面容苍白,闻言也只是摇头苦笑,轻轻抚着卫怜细软的发丝。

卫怜偎在榻前,乖乖地望着宫人侍奉母妃服药。

这般多的苦药喝下去……母妃总该好起来了吧?

只要母妃病愈了,就再无人能欺负她们了。

……

“公主醒醒……御苑到了……”

犹春轻唤着,将卫怜从睡梦中拉回。梦里母妃温柔的手与二姐姐的笑,转瞬就如浮云朝露,消散无踪。

她恍惚坐起身,心口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沉沉压住了。再抬起手,脸颊上是一片凉凉的湿痕。

分明是极温暖的旧事,怎就落了这样多的泪?

犹春为她披上外衫的时候,卫怜忽然将额头轻轻靠着她的肩,刚醒的嗓音微哑,细弱得几乎令人听不清:“犹春,我梦见母妃和二姐姐了……”

犹春怔愣了一下,只好抚着卫怜单薄的脊背,柔声宽慰她:“娘娘在天上庇佑着公主呢……二殿下虽是远嫁,可姜国也不比咱们大梁差,公主且放宽心。”

卫怜揉着眼睛,不愿再惹犹春忧心,只低声应了,目光落在车帘外朦胧的树影上。

暮色无声地合拢,她心底却因方才那梦境而浮出一个名字,伴随着心跳愈发清晰。

难以消解,也难以沉下去。

——

当夜在行宫安顿妥当,翌日,卫琢便指了一位名唤阿珠的宫女侍奉卫怜。

苑中岁月悠长,宫人们时常拎着小弓在水畔习射。前两日,他们还射下几只掠水的飞鸟,供天子赏玩。

阿珠身手矫健,挽弓搭箭时自有一股飒爽的英气,教习起卫怜也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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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怜骑着卫琢亲自为她挑选的小白马,遥遥望见过草场那头贺家姐弟的身影。只是尚未看真切,阿珠便不着痕迹将马牵去了另一侧。

如此两日下来,她竟连与陆宴祈说句话的时机也未能寻着。

卫琢须得伴随御驾围猎,无暇同他人般玩乐游春,然而仍是抽空来看了卫怜两回。见她双臂酸软无力,几乎有些抬不动了,不由得微蹙了眉头。

他亲自上前,托稳她手臂,细致调教姿势,又指点发力的关窍。察觉到卫怜的紧张,卫琢温言安抚:“量力而行便好,骑射非一日之功,不必急于求成。”

说话间,他微微侧目看了眼阿珠,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恰在

此时,忽有几人策马而来。

一身茜红骑装的贺令仪跳下马,身姿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笑靥如花:“表哥若得空,可否指点令仪两圈?”

卫琢端坐马上,身形未动,只微微牵起唇角,含笑婉拒:“表妹的骑术为三皇兄亲授,既有珠玉在前,我怎敢献拙。”

贺令仪面露憾色,似乎有些失望。同行而来的几名少年男女交换着眼神,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好奇,在卫琢身上停留过后,便不约而同落到卫怜所骑的小白马身上。

那马儿体态玲珑,鬃毛雪白蓬松。马背上的少女双手紧紧攥着缰绳,腰上还悬着一把轻巧的小弓,脸上神色异常认真。

“那位……是谁?”有人忍不住低语:“似乎从未见过……”

“四殿下竟亲自在旁教导,莫非便是七公主……”

卫怜也不由望向马上的皇兄。

他衣袖如流云垂落,一派松风水月的清贵洒脱。反观自己……只能骑着小马驹亦步亦趋,若非皇兄在侧,旁人未必能认出她这位公主。

她悄悄垂下眼睫,原是想回去歇息的,此刻却抿了抿唇,把手中缰绳攥得更紧了。

次日晌午过后,阿珠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教了,不住地婉言相劝,请卫怜先回寝殿午歇。

二人正说着,一名宫人上前,恭敬呈上一方精巧小匣,称是贺令仪所赠。

匣面簪着朵粉白蔷薇,鲜灵娇嫩,瞧着似乎才从枝梢采下。

卫怜掀开半边匣盖,看了一眼,目光久久落在那花上。犹豫了片刻,她才抬头对阿珠说道:“阿珠,你…先回去。”

第6章 晚帘疏处见分明1

行宫北面的猎场深处,卫琢正领着侍从纵马入林。

贺昭仪素来喜爱各色皮裘,如今寿辰将至,他打算亲手猎得一只品相上佳的珍禽,届时送给母妃。

一行人奔驰至林间幽深处,人声渐不可闻,只剩鸟鸣啁啾。

卫琢忽地勒紧缰绳,凝神望向树木后那团银白,凤眸微眯。

正当他徐徐引弓之时,一名侍从悄然上前,欲言又止。

卫琢搭箭的指节纹丝不动,下颌微抬,示意他但说无妨。

侍从压低了嗓音:“殿下,七公主适才……”

搭在弦上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几乎是同时间,那团雪白身影骤然跃起,他手中箭也离弦射出,擦着雪狐的耳尖钉入树干,箭羽仍在颤动不止。

见那畜生转瞬便窜入了密林,侍从们面露惋惜。

卫琢不喜徒添烦恼,他再未多看一眼,反手将弓递交给侍从,调转马头便要回行宫。

“雪狐难得一见,殿下不追了?”

“明日再来。”

——

御苑最南端的小山名唤翠嶂,山脚下筑有蔷花台,午后的光景,人影寥落。

卫怜怀抱匣子拾阶而上,那朵粉白蔷薇便随着她的步伐簌簌摇颤。

她在石椅上坐下,忍不住又低头去看匣内那支木簪。

质地倒是别无二致……可簪头雕的,已非昨日幽兰,而是换作了一朵盛绽牡丹。

兰花清雅,而牡丹雍容。

细细打量下来,卫怜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许是与心中所想略有偏差……两支簪子终究像是隔了些什么。

待回了长安,她还是要亲自去尚方署一趟,将旧簪取回来。

“在想什么?”

一道高大身影忽然投落,将她整个笼住,连同燥热的日光也悄然隔绝在外。

听得那道含笑嗓音,卫怜连忙抬起眼。

陆宴祈一身霜白骑装立在她跟前,笑吟吟望着她,目光又在那朵蔷薇上顿了顿:“你身边总跟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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