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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弯下腰扒着窗口小声问,“师傅,麻烦问一下咸水巷68号怎么走?”

师傅一边找钱一边给他指路,一口本土话,夹带许多口癖,粗野豪爽,唾沫横飞,像随时撸袖子要与人干仗,手左挥右摆要把人绕晕。

晏川一脸茫然地听着,除了捕捉到几个行和阻的字眼外,什么都没听懂,刚接过零钱,司机已经一脚油门开走,留他在身后吃尾气。

等他转身顺着指示站到巷子口,立时迷失在了眼前纵横交错的巷道小路中。

小巷曲折,街上店铺林立,光茶楼、棋牌室就有好几家,老字号门檐下挂着鸟笼,人流络绎不绝,还有许多干货行和海味铺,空气里都是海水腥气,尽头一排鸽子笼似的唐楼,空中都是交错的电线,连鸟都不敢往这里飞。

出租车少,摩的很多,穿街过巷炮仗一样横冲直撞,大街上飞尘仆仆。

晏川一手提行李,一手拿着名片,一家家从墙上找门牌号。从巷头走到巷尾,甚至拐进街尽头,围着那打楼房绕了一圈,从上午找到正午太阳直射,走出一身大汗,数来数去都没有68号。

街边商铺门口的椰子树下,坐着不少打着蒲扇聊天的街坊,也有推着小车卖冷饮、卖香烟墨镜的商贩。

晏川在人群周围徘徊了好几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问,老人却操着一口本地土话,两人完全鸡同鸭讲,晏川拿着名片,结结巴巴比划,老人目光茫然,晏川只好放弃。

经过买冷饮的小贩前,胳膊突然被人拉着,小贩一脸热情地用蹩脚普通话问他,“帅哥,天这么热,买根棒冰吃呗?”

晏川像抓住了救星,忙买了根赤豆棒冰,顺便问路。那卖冷饮的小哥拿着名片看好久,随后斩钉截铁说,“肯定是你搞错了,”把名片推回去,“我在这里好几年了,就没见过这个名字。谁给你的这个片子啊,你再打电话问问清楚。”

“不会的,”晏川拧着眉毛解释,“不会错。你要不再看看?”

“你个小孩是不相信我了?那你还来问什么?”

晏川连忙摇头,“没,没有,只是我……”

“好了,还买东西吗,不买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正好有一家三口带着小孩过来,小贩转头去接待,挥手示意晏川快走。

晏川往旁边退了一步。

手中包装袋里的棒冰在高温下迅速开始融化,空气里的水汽在塑料袋上液化成水珠,顺着晏川的手背下滑掉在地上,啪嗒啪嗒,碎成八瓣。

他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半天,明明该饥肠辘辘的,看着棒冰却没什么胃口,甚至有点反胃。

但浪费粮食总归不对。

晏川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拆开包装扔进去,咬了口棒冰,凉得倒牙,一股劣质甜味剂的味道,他忍着恶心一口口把棒冰吃完,胃像一块冰沉下去。

刚转身想走,突然被人叫住,“喂,你东西掉了。”

晏川回过头,看到一个大夏天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那人手里夹着一张名片,晏川一摸口袋,才发现名片掉了。

他伸手去拿,“谢谢。”

那人却抬手躲开了,盯着看名片上的字,“你在这种小地方找电影公司?怪不得人家要说你弄错了。”

“路名是对的。”晏川说。

男人低头,墨镜顺着挺直鼻梁滑下来一点,“你是去做什么的?求职?你是摄影师,灯光师还是编剧?”

晏川低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结巴一下,“我,我是演员。”

“演员?”那人噗嗤一下笑了,“路人甲吗?问路都问不清楚还要演戏?”

晏川听出了那人话里的轻视,但好像不带什么恶意,也许这人性格就是很烂,心直口快。

他尴尬笑了笑,这话听过很多遍,他倒是无所谓。

“喂,你都不反驳几句吗?”没有听到晏川的回应,那人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反驳什么?”

“说我没有眼光,你其实很厉害,演技很好,所以你以后一定能当男主,有志者事竟成,像我这么嘴毒的才会一辈子跑龙套。”

“那倒也不至于,”晏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说的挺对,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会结巴,我只是想试试。”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那人双手抱胸,“所以你是去干嘛的?没听说最近在拍剧招龙套。”

晏川从背包里翻出张广告纸,“我老师让我来参加这个。”

那人凑近看广告纸上的字,“演员训练班?宁舒华导演办的?这要海选的,全国只招二十个,不是有钱就能上的,你通过了吗?”

晏川很腼腆地笑了,“通过了。发了邮件让我过来。”

那人顿了顿,半天才笑意模糊地说:“还挺厉害的,看不出来啊。”

“那行,你跟我来吧。”

“你知道在哪吗?”

“嗯。”那人点头,“算你运气好。”

男人往前走,晏川急忙跟上去,最后停在一家他经过无数次的一家海味铺。

“这不对啊,我要找的是68号。”

晏川退出去看门,上头明明白白写着66号。

“两间打通了,所以门牌号只剩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跟我来吧。”

晏川疑心病犯了,掌心抓着名片,在店门口犹豫着没动。

男人察觉到他的迟疑,后退一步。

“怕我把你拐走?”语气似在调侃,男人伸出手,瘦长的手指抵着门边钉了半边的揽客招牌一抬,底下露出一行褪色的字:荣华联合电影公司。

晏川大为震惊,大名鼎鼎的宁舒华导演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名字都被挡住改成了海味店,怪不得问人都不知道。“就是这里?”

那人点头,“我在楼上看你好久了,上午就到了,像个傻子一样驮着行李来来回回地转。”

晏川甚为尴尬,但转念一想,这人竟然就这么看自己无头苍蝇样找了半天?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

“那你是做什么的?”

“跟你一样。”

晏川一怔。

唐楼最底下一层是商铺,比寻常底层要高很多,上头用木楼梯连着,就是住的居民楼。

晏川跟着男人穿过商铺,走上一排极窄的木制楼梯,根本没有转身空间。

他带的行李过大,只好侧着身子两手提着挪上去,很难跟上那人脚步。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抓住了行李袋的带子。

晏川顺着手臂望上去,看到男人身上穿着的黑色紧身T,袖口箍着上臂、从颈到胸,紧绷着勾出清晰肌肉线条。两人一上一下交错站着,楼梯太窄,男人垂下的略长的发丝几乎要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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