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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尽责的皇帝,他强势但不专权,他步步为营,他知人善用,他一步一步铺就大晟废墟中的重建之路,大抵也给自己定下解脱的期限。
于是,他不知是出于公义多一些还是私心多一些,他选择了向瑾。可为什么事到临头,又要予他退路?
他算什么?成昱又算什么?
向瑾越琢磨越是义愤填膺,心绪难平,抛开他这一桩,凭什么要抛开,他抛不开。难道那些朝夕相伴,那些心照不宣,那些以命相护,以至那些耳鬓厮磨翻云覆雨……皆是他一厢情愿死缠烂打不成?他霍然起身,在屋子里径自转了一圈。他真想走出去,踹开对面的房门问问,从始至终他只是个赝品吗?每每与他对视,心里皆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吗?他对于成景泽来说,除了是向珏的弟弟,是荣国公府世子,是一个可以承接他未竟之事未表之情的器皿,有没有一时一刻,他只是向瑾?
他心里攒着一团火,三年磋磨,他以为早已熄灭的火苗在此刻星火燎原烈焰冲天。他不止要问,他恨不能啖其血食其肉,将成景泽ba光了绑在chang上做尽那惊世骇俗之事。要他瞧个清楚明白,从始至终都是向瑾,只有向瑾,唯剩向瑾。
“嗬。”思及此处,向瑾禁不住哂笑出声。若是他果真这般做了,不知成景泽面上那冰封的壳子要碎裂成多少瓣才好。只是这般天马行空无所顾忌地胡思乱想一通,胸中那股横冲直撞的冲天怨气竟也能够驱散开来,属实天赋异禀,向瑾无奈摇头自嘲。
他合衣睡下,一夜无梦。
翌日晨起,向瑾洗漱清爽,收拾好包袱,换上皮质短打,带上轻便的登山器具,推门而出。不出意料,那人跟块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门外拦他。
不待成景泽动作,向瑾冷静道,“你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一世,我必定要走上这一趟。今日,你若是故技重施,你绑我左手,我就自断左腕,你绑我右手我就断右腕,说到做到,爬我也要爬着去。”
成景泽眉头紧锁,向瑾不是在吓唬他。
这个小疯子。
“你有本事便没日没夜不眠不休地盯着,”向瑾向前走,成景泽下意识抬手,向瑾冷冷一瞥,字字如刀,“盯到你死那一日,我仍是要去。”
第102章
成景泽放下手的瞬间,向瑾大步流星错身而过。还没潇洒地走出去两丈远,又被无一扶着杜院判堵住了去路。
“一个个火烧屁股了?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老头嘴上抱怨着,可手套帽子狐毛领子一样不少,哪里是刚睡起来的样子。
也是,但凡有一线生机,谁又甘心坐以待毙?
除了那棵不长心的木头桩子。
“您老……”向瑾不客气地,“还是别跟着添乱了。”
“就是,就是,”无一赶忙附和,“我这劝了一早上了,权当耳边风。”
杜院判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儿,“采到冰见草你们谁晓得如何入药?”
无一小声嘟囔,“您晓得也无用,怕不是爬不出一人高……”
老头不依,“若是走运,山脚下便拾到呢?”
无一忍不住往局外人一般的陛下那边瞥了半目,瘪了瘪嘴,“何曾走过运?”
左右谁也说不过谁,成景泽拦不下向瑾,向瑾劝不动杜院判,无一更是人微言轻,只得将几人拉坐下来,从长计议。
陛下口述,无一描摹,画出一条上山的捷径。
无一,“没了?”
成景泽,“没了。”
“不是说有座神庙?”
陛下摇了摇头。
无一愕然,“那有什么?”
成景泽默了默,“……骸骨。”
无一跳起来,“什么?”
杜院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惊小怪。”
向瑾下意识低头摸挲着,“那……物件是怎么来的?”
陛下转过头去,面向的是雪山的方向,“下山时捡到的。”
没有神庙,没有国师,没有开了神光的护身符。向生而死或是向死而生,归根结底在于心力盈竭,走不走这一趟,没有意义。
向瑾与他不同,少年心有根须,植根大地,百折而不悔,是自己能够滋养自己,继而泽被周边之人。他也曾试图贪心地靠近,却差点儿将一轮朝日扯下泥潭,万劫不复。
无一眉头紧锁,“传说不可信,那冰见草……”
杜院判怅然,“未必有这个东西。”
“向瑾……”成景泽唤了一声,忽然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向瑾从不曾欠他,他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但他似乎也没有立场劝阻,他甚至没有脸来置喙自己的生与死。
向瑾起身,“出发吧。”
山北侧的小径与之前雪崩的坡面相背,积雪化了一些,但陡峭难攀,没有现成的台阶。上一回,成景泽独自前往,轻装上阵。如今,一老一残,向瑾亦不擅攀爬,唯一身手矫捷的无一得一边探路一边护着身后,一身工夫施展不开。
果然,出师未捷,刚绕了半截环山的土坡,杜院判一个不留意,被浮雪底下的树根绊了一跤,扭伤了脚踝。
没有什么走运,他之前所过之处,目之所及,莫说奇珍异草,连株活着的野草也未见到。
无一无奈叹气,“我送您老回去吧。”他又望向向瑾,让他们原地等他回来,估摸着会冻死,可劝返,貌似白日做梦。
向瑾退回来,蹲在杜院判腿边,老头从怀中取出配好的汤剂,将如何取草入药,细细交代于他。
无一搀扶着杜院判,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三回头地下山。
山间罡风吹得人脸颊生疼,面对面呼喊着说话也会被吹散在空中,何况二人无话。
向瑾用一根细链子将两人各一只手腕锁在一起,过了最初的山坡,面前皆是陡峭岩壁。他当先带路,用冰搞一下一下凿入岩壁,攀援而上,间或脱力滑脱下去几步,包裹四肢的皮袄被突出的岩石刮得破烂不堪,险象环生,步步艰难。
但向瑾的心是安定的,无论他何时何地余光所见,那人永远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不见,但向瑾确信自己在他视线中。他若是一脚踏空,那人会接住他,或是一同坠落。
这样也好,很好。
兀地,耳畔鼻尖浮起细碎的雪尘。
“小瑾!”成景泽疾步飞掠而起,用自己的身体将向瑾裹住。下一瞬,白色巨浪从崖顶携万钧之势滚滚而下。他们被雪涛裹挟着,如洪水中的一叶扁舟,霎时倾覆,埋入水底。
后来,向瑾一直并不清楚,那些话是他梦中灵魂出窍的臆想还是成景泽真的在他耳边说过。
他说,住在村里胡旺家的那些时日,他方才知晓,百姓的日子辛苦中别有滋味,那滋味令人艳羡,只是旁观,便心向往之。他期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