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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步棋出其不意,原本是占了先机的,奈何,遇上眼前这位祖宗,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乌伦输得不冤,但乌蒙不可满盘皆负。

都兰挑了挑垂落的发梢,“吾与陛下做个交易如何?”

成景泽自然了解这位乌蒙王后的本事,示意对方继续,他洗耳恭听。

“陛下的人如今在皇城中,乌伦搜不到拦不住,但要进入这座城池且至少带一个大活人出去,亦非来去自如。”都兰首先表达诚意,“吾愿做开门之人,祝陛下一臂之力,全身而退。”

成景泽凝视她片刻,倒非是怀疑她做不到,只是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吾自有保命之法。”都兰一哂,“乌伦肖似其父,明明做都做了,却不愿背负手足相残的恶名,若是开战,乌伦上了战场,我儿便是皇族最后的血脉,族老们会护着他。”至于暂时做一阵子阶下囚,无伤大雅。

成景泽佩服她的魄力,“此战必不可免。”无论营救成功与否,哪怕是包括他自己在内,全都折在这里,大军也不会止住脚步。

都兰坦率,“我的条件是,乌伦有去无回。”

成景泽没有将话说死,“战败无异。”战败之后,乌蒙还有没有王这一说,即便有,谁来做,自然由胜方说得算。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不会是乌伦。

都兰不意外,“战后,吾擅自揣度,陛下大约瞧不上这片塞外荒土。”王后起身,虔诚地合十双手,“吾向真神起誓,愿携幼子及阖族归附陛下,如违此誓,甘受神罚。”

她袖口滑落的霎那,腕间一抹几不可查的殷红露了出来,那是一道抹灭过的瘢痕。成景泽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倏地一片空白,旋即又被走马灯似的碎片填满。蛛丝马迹串联起来,最终停在阿姊左腕间那一朵顶冰花。

“这是族中贵人的印记,我本不该有的。是托了您的福,主子方才赐予我。”

“您本就出身高贵,不仅仅是因着庆王府。”

“主子,您莫要钻牛角尖,人皆有身不由己之处,您母亲大抵已然不在世了。”

“若非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您何苦委屈自己,九泉之下,吾亦无颜面对主家。庆王府乃龙潭虎穴,您还是走吧。”

阿姊言犹在耳,直至去世之际,她哀恸地一遍遍嘱咐他离开,对于其他,却始终缄口不言。

原来如此……

竟然此如……

铺天盖地的荒谬之感袭来,成景泽缓缓阖上双眸。仅凭一抹几乎消失殆尽的残痕,或许不足以佐证。但有些事,便是这样没道理。

“陛下……陛下!”都兰唤了她两声。

成景泽睁开眼眸,对视的第一眼,都兰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她眼角微微颤动,成景泽想,他大概是猜对了。

第一次仔细凝视王后艳丽的容貌……并无相像。

他沉默地压下晦暗的心潮,面上冷淡如常。表面上看,这桩买卖是他先占便宜,之后能否兑现,全凭良心,并不牢靠。

都兰极善揣度人心,“吾信陛下一言九鼎。”

成景泽无言,他突然福至心灵地参透了一道未解之谜。当初,刘氏为何笃定地站了出来,平息内乱,甚至辅佐他登基?除了内忧外患形势所迫之外,她手中一定握着所谓的断然能够扳倒自己的筹码,只待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如今,筹码是什么,他已然心知肚明。外族血统的皇帝,确然不容于天地。至于时机,他此番全须全尾地从乌蒙皇城走出去,便是加了一道铁证如山。之后,康王不必再冒险通敌,只需鹬蚌相争,静待渔翁得利即可。

长久的沉默,令都兰拿不准,关心则乱,她也有猜不透的人情世故。这桩买卖,说白了她付出有限,所求甚大,并不对等。

“陛下,”她私心补充了一句,“诸般亏欠,吾定当竭力补偿。”

亏欠?补偿?

成景泽目色一凛,“无需。”

至此,再无多言。

都兰离开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世子……”

成景泽眼刀横扫过来,都兰心尖一颤,她突然醒悟,无论开不开战,有没有这桩交易,乌伦的命已被阎王殿记挂上了。

是她思虑得浅了,献上解药,本为陛下拿捏世子添砖加瓦。未曾想,两个阴诡满腹的小人,居然生出个痴情的种来。

“此乃解药。”她舌尖泛苦。

成景泽接过,目下再无一分温度。

第89章

当夜,乌蒙皇宫意外走水。来时疾风过境,去时火光烛天。

乌伦暴跳如雷,若非族老拼死拽着,他当真要将都兰的脑袋砍下来。但出了这么一大桩吃里扒外的丑闻,死罪暂时可免,活罪难逃。乌伦血洗皇城,王后都兰、左贤王右明王投入死牢,一干涉事者就地正法,小王子软禁在偏殿。大王子亲兵接手皇都守卫,封城彻查,一无所获。

都兰仰望着牢顶天窗,容色淡漠。至此,她堪称算无遗策,心下却隐隐不安。如若前夜她亲眼目睹大晟皇帝将世子从这间牢房中抱出去时瞳底戾色,她该庆幸自己早一步施以援手。

一行人在夜色中寸步不停,出了乌蒙皇城,直奔十六部驻地。

之前无二于战中被乌伦副将三箭穿透脏腑,只余半口气,幸得十六部盟主金戈携族中巫医献上救命的丹丸吊着,方才缓过一线生机。此番秘密投奔,也是之前便商定好的。在彻底铲除飞鹰军内患之前,这里更加隐蔽且安全。

唯一的不妥之处便是金戈那位掌上明珠,似乎对世子心怀仰慕,金戈也有意玉成。正因如此,也算上了多一道保障。

将世子安顿妥当,验明毒性药性,请巫医谨慎地解了毒,已是三日之后。陛下寸步不离地守着,世子一直昏睡。

陛下离开前,面色比那万年沉积的寒潭还要冰冻三尺,留下照应的无一都不敢看。

陛下策马飞奔,一刻不停,直抵飞鹰军营地。

大帐之中,不比往日喧闹,只有寥寥几位举足轻重的将军在场。冯文斌与刘壤分站左右两侧,身后跟着各自心腹重将。

阶下跪地一人,身板挺得笔直,口中塞着一团麻布,目中燃火。

门外守卫撩开帘帐,成景泽大手一挥,止了虚礼,大步越过跪地之人,踏步上了地台,转身大马金刀地坐下。

先是冯文斌将战前筹备诸事一一禀呈,先锋营已驻扎在乌蒙边境,大部队整装待发。接着刘壤简述剩余主力归营后的安置,以及丰城内外近况。

一应军务处置完毕,帐中陡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跪地之人身上,神色各异。

“禀陛下,林枫通敌的证据确凿,”冯文斌将一沓纸张递上,“这里乃证人证词以及少部分未曾销毁的往来密信。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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