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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手段高明啊。”
慈宁宫内殿中,一干太妃、王妃分坐两边,正东拉西扯地唠着京中名门望户的家长里短、文武大臣府上鸡毛蒜皮,门外传来一声通报,“荣国公世子觐见。”
屋内闲谈声骤停,各位宗亲贵妇眼波流转,皆是心照不宣的兴趣盎然。也不怪大家好奇,想当年荣国公夫人出身清流世家,在闺阁中即以美名及才名誉满盛京,仰慕求娶者不乏皇族宗室子弟。但最终竟花落常年驻扎边疆的武夫手中,着实令人慨叹唏嘘。虽说也担个国公夫人的名头,可一朵千娇百贵的牡丹扎根边疆沙土,从此几乎淡出京中贵族视线,更不要说落个早逝的下场……
夫人生育二子,向珏倒是随国公入京过几回,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世子高大俊朗,一身杀伐之气,并未传承盛京第一佳人的仙颜姿容。次子之前从未离开丰城,三年前入京后深居简出,据说丧礼之上亦掩面垂首刻意回避,至今观其真容者寥寥。更不要说进宫短短月余,各种夸张负评种甚嚣尘上,怎不让人探究心起。
在坐皇亲国戚有的带了自家媳妇、女儿前来,按理说,外男需得避嫌。但向瑾毕竟尚且年少,太后便从善如流地将人召了进来。
翩翩少年信步而来,依礼跪拜,“臣向瑾参见太后千岁,问诸位太妃、王妃……殿下安好……”贵人众多,不知如何称呼,他适时地表现出些许为难。
“嘶……”殿中诸人大惊小怪,倒吸冷气者此起彼伏。
太后与李嬷嬷对视须臾,暗自不虞,这帮没见过世面的。
“起身吧,你久居边塞,不识得京中贵人在所难免。”太后和蔼宽宥。
“就是,怪不得你。”桂亲王妃人傻嘴快,“这孩子,这孩子……生得也太俊俏了些。”
“简直与先夫人肖似个十成十,气度也好。”有人见过其母风采,“你多大了?”
向瑾乖乖坐在下首,起身回答,“臣下月将满十三岁。”
备份最高的老太妃打量着,“啧啧,这还未长成呢,待骨肉抽条,定是京中独一份的潘郎玉姿。”
向瑾不卑不亢,“叩谢大娘娘谬赞。”
“坐吧坐吧,”老太妃笑眯眯,“这孩子教得好,讨人疼。”
李嬷嬷忍不住插话,“太后特赐的暖炉给世子拿上来。”
向瑾再次起身,“谢太后恩典。”
“唉,”老太妃感慨,“这么乖的孩子,可惜身子骨也随了你母亲。”
桂亲王妃醒悟过点什么,“可怜世子年幼,家里也没个长辈照应,多亏太后挂念着。”
“谁说不是呢,人是奔着陛下来的,”瑞亲王家的继室抖机灵,“但是谁不知陛下日夜操劳政务,这宫里宫外的人情冷暖还不是全靠太后操劳。”
“要么说咱们陛下有福气。”
“世子入宫也是明智之举,有太后照应着,择选几个得力的老人儿伺候,趁年纪还小,这身子骨多半养得回来。”
“就是,就是。”
“先天亏空就该娇养着,哪里是那舞刀弄枪的资质,怪难为孩子的。”
“他们行伍之人如何懂得养孩子,一心揠苗助长。”
李嬷嬷见风向顺遂,适时附和,“太后心疼世子,正千挑万选精干的奴才前去照料。”
“太后慈爱,世子之福。”
“岂止世子,陛下之福,天下之福。”
“……”
向瑾冷眼旁观,面上乖顺感恩,背脊一片寒凉。
午膳过后,慈宁宫赐了步辇送世子回他那处无名的偏殿。
“少爷,”福安一直在门口翘首以盼,“您可回来了。”
“是不是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有人为难您没有?”
“福安,”向瑾无力强颜欢笑,疲惫地摆了摆手,“让我歇会儿。”
入夜十分,他吩咐福安将剩下的炭火点在房中。这两日有些倒春寒,福安一个劲儿自责自己粗心。天亮前,福安起身,特意到东厢房中蹑手蹑脚地把炭炉往外间门边挪了挪,又将窗扇的缝隙开大了些。
待他走后,向瑾起身,把窗户关严,坐到炉子边。
往返御膳房的路福安早已熟稔,不大一会儿就取了回来。他甫一推门,一眼望到昏倒在地的少年,福安两腿一软魂飞魄散,手中食盒落地,支离破碎。
第8章
荣国公世子于宫中烧炭中毒一事,到底在朝堂上下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虽说之前各方势力按兵不动冷眼旁观者众,多碍于帝王行事作风,不愿在形势不明朗之前,平白搅合进去。但事关生死,便又是另一说了。不单单是足以左右朝局走向的飞鹰军,在整个大晟各地驻军兵营中,哪里没有向家嫡系带出来的将领?
盘根错节,根深叶茂。
以前,向家与帝王是打碎骨头连着筋的干系,皇位与江山是一起夺下来的,就连向珏也是为新朝为新帝舍生取义死而后已。因而,成景泽依然能够将军权牢牢握在手中。对向瑾的冷淡苛待,可以看做是恨铁不成钢的磨炼。但是,如若向家唯一仅剩的小儿子在这个节点不明不白地死在宫中……那恐怕就不仅仅是离心离德的后果,刚刚喘息片刻的神州大地再次陷入动乱亦未可知——那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不要说是丢了小命,就是出个性命攸关的好歹,也不成啊。
先是朝中武将发难,林远自不用说,痛心疾首地自责一番之后,请求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生存能力匮乏的主仆二人接回自己府中照看,也不管他此举是不是在打陛下的脸。接着是京北、京南两大营的统领一起仗义执言,世子年幼且体弱,即便要着意栽培磨炼,至少生计上不该疏于照应。
谢首辅倒是替皇帝美言澄清,如今宫中本就俭省清苦,除去太后宫里多几个侍候的人之外,帝王殿中的内侍也只是按规洒扫整拾殿宇,陛下自身诸般琐事,皆亲力亲为。于是乎,又惹出户部一顿诉苦,战乱十几载瘟疫灾荒不断,国库名存实亡,各位大人的俸禄能够按时发放到手中,全靠事事精打细算处处节衣缩食。
刚委任户部侍郎不久的崔大人不显山不露水,跟在尚书身后,被问到方才附和两句。
话题偏开来去片晌,又被言辞激烈的言官拽了回来。一位老大人痛忆荣国公府历代功勋,眼下只剩个弱质幼子,竟未被看顾周全,实在是生人皆有责,庙堂内外阖该无地自容,说到激动处,差点儿昏厥过去。
总之,赶在边疆上书责难之前,京里该表态能表态的,生怕被落下。帝王作为众矢之的,虽未被指着鼻子叱责忘恩负义,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叽歪倒是听了一箩筐。真情实感鸣不平者或许有之,其余大多装腔作势惊弓之鸟罢了。
成景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