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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休息,自己则带着那罗迦上山去了。

穿花洞府已空无一人。

钟离善夜在离开前遣散了洞府中所有的下人,叫他们回了阮家,又去钟离四住的绣帘台替他最后一次修理了花圃里的月季,大抵是没有料到自己最后会命丧州西,因此那两株梅花钟离善夜并没有带走。

钟离四一回来,没去看自己的花圃,而是径直去了清凉池。

屋子园子里一切的陈设都没有变,钟离善夜院子前那片菜地里的菜被他养的山鸡啄了个七零八落,但那两株梅花枝却端端正正拜在大堂的红木桌上。

钟离四在屋里找了身长衫,用长衫裹住梅花,正要往外走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喊了一声:“阿四。”

钟离四一愣,转头看去,却看见一身血迹、断了一臂的阮铃。

他蹙了蹙眉。

阮铃用仅剩的那只手扶着门框,用一种以前从没表现过的凝视眼神笑吟吟端详着钟离四,最后步履蹒跚地走进去,一步一步走到钟离四面前。

钟离四就在此时注意到,阮铃果真没有影子。

破命从门外飞来,稳稳落到他的手上。

阮铃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破命,眼中笑意不减,只道:“阿四,何至于如此?”

钟离四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我要问你些话,你只管回答是或不是。”

阮铃作了个“请”的姿势。

“燕辞洲那一夜,饭馆的女孩是不是你杀的?”

阮铃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微翘,似乎很骄傲:“是。”

“阮玉山的部将陈维,是不是你利用妖灵杀的?”

“是。”阮铃仍旧供认不讳。

“大渝樊氏的军队,是否与你暗中勾结?”

“是。”阮铃挑了挑眉毛,“这是我做得最对的一件。”

钟离四咬了咬牙根,最后问道:“钟离善夜的梅树,是不是你推的?”

“不该吗?”阮铃忽然凑近,“阿四,所有让你不高兴的存在,都得死!”

“啪!”

钟离四毫不留情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别这么叫我。”

阮铃被扇得别过了半边身子,他停滞在这个姿势半晌,随后用舌尖扫去嘴角被扇出来的血迹,缓缓转回身,还是那样笑着看向钟离四:“阿四,你不要生气。”

钟离四已不再同他废话,将破命在手中转了一个花枪,随后抬手提戟,用破命后半段打向阮铃的侧颈和腰部,待阮铃摔倒在地,他随之屈膝一腿,另一腿跪在阮铃身上,把破命镶金的尾端直直插向阮铃的胸口,使其不得动弹,最后才俯下身,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你不是最爱护族人?”阮铃在他面前毫不还手,因此表现得几乎有些不堪一击,咳出了两口血,才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钟离四,“为难过我的,难道不该死吗?”

钟离四目光冷了下去,他明白阮铃已经无药可救。

“那阮玉山呢?”他不再废话,眉头紧蹙,“他纵使对你严厉,可那都是为了你好。就算不论此心,你即便对他有所不满,也不该通敌叛军,拿上万将士的性命来填平你的愤怒!”

“……阮玉山?”阮铃忽沉下脸,长久地盯着钟离四蓝色的眼睛,半晌,再咧开嘴角,“我不是说了?所有让你不高兴的存在,都该死。”

钟离四认为他已经疯了。

就在此时,阮铃一把攥住了钟离四的手腕,急促地说道:“你真以为他对你有多好吗?你以为你们之间是坚不可摧的?他卑鄙,自负,奸滑,不可一世,只要你知道他做过的事,会比我更百倍地恨他!”

钟离四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事,你如今的这番话,只能让我看出你的卑劣。”

阮铃眼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楚。

钟离四的表情使他无可避免地想起当初战场上的那一眼,只要回忆起来,阮铃就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和疯狂。

“阿四……阿四!”他慌乱地去摸索钟离四的双手,“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阮铃双眼通红,神态癫狂地流起泪来。

他瞪大双眼,眼中血丝遍布,与片刻前判若两人:“我知道,我是逃不过一死的。若是非要我死,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你了结了我,然后一个人,去红州阮府后门六里远的石渠,渠上有一座我为你留的桥——我把影子永远留在那里了,它等你走过去,等你过桥看见河对岸的东西!那是我留给你的,算是……算是我给阮玉山,不,不止阮玉山,还有阮家无数将士,甚至整个阮府的赔礼,你一定要去,你一定要去!”

“很好。”钟离四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的话,只是单腿跪在阮铃身上,举起了破命,开门见山,“杀人就要偿命,你明白的。”

“阿四。”阮铃最后笑了笑,看着眼前高高举起的三尖戟刀刃,他点头,模仿着阮玉山的神态语气,“我明白的。你一惯是如此。”

可说完了,阮铃又蹙眉,露出他以前总是在钟离四面前讨好的表情,忽抬手要去摸一摸钟离四的脸:“你说,我要是——”

他话未说完,锋利的刀剑已捅入他的心脏。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阮铃口中喷涌而出,他瞳孔骤缩,压抑着身体传来的剧痛,悬在高处的手永远也碰不到钟离四的脸。

停止呼吸前,他动了动嘴唇,双眼紧紧凝望着钟离四的脸,把没说完的话拼尽全力问出了口:“我要是……从小被你养在身边,会不会是个好人?”

钟离四没有回答。

他只是回头看了看钟离善夜最常坐的那张太师椅,随后起身,看着阮铃的尸体低声道:“就在这儿吧——也算是给他陪葬。”

说完,他拿着长衫包裹的梅花枝,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下山后钟离四在驿站换了匹马,他翻上马背,在踏上去往骑虎营的路之前,忽然想起阮铃临终前求他的话。

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即便去一趟阮府,也还能在自己生辰前赶回去。

若是当真能拿到阮铃的赔礼,带回阮玉山面前,那也算弥补了一点阮铃身为蝣族对阮家将士的亏欠。

若阮铃只是骗他,那也没什么所谓,不过空跑一趟,浪费几天时间。总不至于有人在那里埋伏——他还会打不过不成?

钟离四理好思绪,勒马转身,向官驿的人打听了一番,便朝阮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失联数日的吴淮终于回到了骑虎营。

甫一下马,吴淮便去到阮玉山营房复命。

阮玉山让他进了房,手里正拿着钟离四的平安扣沉思,因此也没有抬头,只是语气平淡地斥责:“你还知道回来。”

吴淮自是恭谨:“属下有罪。”

“请罪就免了,军中最近乱成一锅粥了,我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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