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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气跌坐在椅中,抬袖捂起脸压抑哭声。

元簪瑶飞速奔回府,刚踏进厅堂,便听见这一句,她颤声唤声:“爹,娘。”

她收敛起往日的嬉笑,抱住哭泣的周氏,脑袋低垂,挡住自己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水。

不能逃,逃了元家便彻底没了。

周氏一把抱紧女儿,手足冰冷,身体随着声音颤抖。

为夫为父的元净誉见到这一幕,也不免眼眶生热。是他无用。

他颓然抬手搓了搓脸,眼角余光注意到有匆匆赶来的人影。

元净誉望向须发皆白的两位老者,稍敛容色,赶忙上前,作揖行礼:“父亲,伯父。”

元宗勉强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目光转向不远处相互拭泪的那母女俩,神色沉重。

元宬一身青衫道袍,看向儿子,眸色几番变化,他问道:“可有说何时启程去北临?”

元净誉回道:“半月后。”

“如此仓促,皇帝这些年还不肯善罢甘休,真是亡我元家之心不死啊!”

棒打出头鸟,切莫强出头。

仁宣帝即位后便大刀阔斧铲除先帝荣宠的世家权臣,首当其冲的便是扶持他上位的元家,不断诛心发难。

在大房一双儿女相继离世,年少的太子又被仁宣帝命遣去戍边后。

彼时身为太傅的元宬敏锐窥测出政坛风向,当机立断抱病辞官,归居田园。

那时已入仕的元净誉尚还年轻,也不得不收敛起满身志气,渐趋平庸,这些年只做个不起眼的侍郎小官。

如今,大房只剩元宗一老爷子,二房也唯有簪瑶这么一个血脉。

厅中安静下来,元宗垂眸思索片刻,布满深纹的苍老脸上笼起了肃色:“现今也无计可施,只能去求助太子,再看局势能否有转机。”

当年一朝错,此后朝朝步入万丈深渊。

……

梨园最后一出戏终究是没看成,簪瑶跟随管事匆匆回了府。

临走前,她抓住檀禾的手,微微颤抖,恍惚声:“阿禾,我这次是真要死翘了。”

马车上,檀禾下意识摩挲腕间的镯子,一路思忖,满脑子只余这句话。

待回到东宫时,檀禾摘掉幕篱,想任明亮炙热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驱驱寒意,抬头却发现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天地间一片阴翳。

阵阵难以言喻的纷乱情绪涌上心头。

原来这世上除了疑难病症,皇帝轻易一句话便可以左右人的一生,定下生死。

天际云低,寝殿前的庭院却依旧葳蕤芳菲。

谢清砚站在殿前阶下,展目望去,身姿丰神秀彻,侧颜英挺凌冽。

修长干净的十指在灵活地拆搭着手中的物件,敏捷熟练,不时会调整一下角度,似乎是在拼装一样木质器械。

檀禾刹那有些晃神,于廊下静立了片刻,凝目认真看他一会儿。

谢清砚余光斜睨,视线从手中之物上移开,望见她呆乎乎的神色,唇角微动。

“过来。”他淡然地唤她。

檀禾小跑过去,迫切地想要抱他,去填补心中漏进的阴风。

腰间忽然箍上如灵蛇般的双臂,随之而来的是鬓边珠钗轻晃慢摇声,清悦动人。

她眉目间一闪而过的落寞忧色,并未逃过谢清砚的眼睛。

这个点正是戏曲开场,她和元簪瑶应当在梨园,如今出现在东宫,只能是元簪瑶回府了。

谢清砚低下头,将她垂落的额发捋到耳后,学她惯常哄人的方式,用脸贴着她腮颊,而后毫无欲念地蹭蹭她软唇,安慰。

他抬手捻了捻她的嘴角:“再耷拉都能挂油壶了。”

“放宽心,不必担忧元簪瑶。”

低低的一句,很快消逝在风里,却又极为坚决笃定。

“殿下怎知道我在想甚?”檀禾仰着脸同青年对视,他的眼睛深沉而泓邃,望进去时,满心的燥郁被神奇地涤荡散尽,只余安心。

“大抵是你我灵犀与共,自然能窥伺到你所思所想。”谢清砚唇边噙了笑,难得有不正经时刻。

檀禾瞪大眸子:“真假?!”

原来情人之间还有这种奇异之处吗?

那她心里想着如何扒光他衣服,对他上下其手做尽亲密事,殿下岂不是都能提前预知了,到时候还有什么新意!

不能想了。

思及此,檀禾赶忙使劲晃了晃脑袋,想将那些旖旎画面全摇出去。

谢清砚见她面色震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猜现在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笑了声,不再逗弄她:“假的,你方才在想什么?”

檀禾听后大松口气,脱口而出道:“还想摸你腹——你套我话!”

中途反应过来后,檀禾恼羞成怒地伸手揉搓他脸,气不过又抱住啃了一口,

一边俊脸上留下暧昧水痕,谢清砚没管,同她正色道:“只要他还在位一日,元家就不得安宁一刻。哪怕没有这场和亲,日后也必会找其它麻烦。”

檀禾知道殿下口中说的“他”

是谁。

若是以往,谢清砚大可不敢不顾一剑解决了他,但上京一旦有动荡,北临必会磨牙吮血趁机再次咬上西北六城,届时哪怕即刻调兵前去支援也为时已晚。

他不能意气用事。

数十年的戍守行军生涯,他见过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累累白骨蔽平原,婴孩失父母坐于遍地血肉之中痛哭。

十七年前朔州发生的惨烈,不能在今朝再次重演。

形势所迫,只能是将京中大军调往西北,先解决了北临这个不容小觑的祸端。

只要兵到了西北,上京再如何动乱,大周也不会受北临牵掣。

且再让仁宣帝独坐高台一些时日。

谢清砚收敛思绪,垂下眼睫,一手轻拍她的后腰:“转过去,背对着我。”

“哦。”檀禾转过身形,朝前看去。

这才发现,十步远的空地上,竟伫立着一个人形草垛。

谢清砚双臂顺势从后环着她,将手中的器械递至眼前,是一个巴掌大的特制袖珍连弩。

檀禾被整个圈在他怀中,后背贴着他前胸,见状低头看去,有些不明所以,没忍住又抬头望向青年深静认真的眼眸。

“看清楚。”

谢清砚示范,将十支手指长短的利箭放在弩槽中,拉弦固定,望山对准草人,长指扣动板机。

几乎是在眨眼间,箭孔中锐光骤现,溢出慑人的杀气,利箭如芒瞬间穿颈而过,震得草人连连晃颤。

檀禾目露震惊,一时仿若被攫取了呼吸,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谢清砚笑意不变,伸手挠挠她的下巴,低声提示:“回神,把着弩臂。”

檀禾依言照做。

手掌相叠,檀禾个子只到他胸口,谢清砚不得不躬身,手把书教她。

他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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