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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上前,隔纱诊脉。
他屏息静气,沉着切脉,细细观测一番后,忽而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双眉略皱,面色凝重地啧声:“怪哉,怪哉!”
又重新把了好几次脉,才发现她这体质奇得很,像是大病后起死回生之人,脉象微弱浮紧不可捉摸,当真是异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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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宗文行医一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脉象,不免大为震惊。
谢清砚神色一凛:“如何?”
裴宗文按下心头惊愕,问到:“近来可曾有受过惊吓?”
谢清砚看了眼缩在脚边垂头丧脑的海东青,言简意赅:“有,昨夜。”
“难怪,本就卫阳不足,又受大惊,这才触冒风寒发热。”裴宗文双眼微眯,接着捋一把花白胡须。
说罢,他写下一记药方交予冯荣禄。
“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速速去煎药,喂女郎服下。”
时间紧迫,冯荣禄连忙吩咐人去抓药,催促煎好送过来。
裴宗文临走前看了眼谢清砚,还是隐晦提醒:“殿下平日里还是和颜悦色些,这小女郎体质奇殊,不宜情绪过于激动,可禁不得恐吓。”
话音坠地,便见谢清砚长眉微拧。
冯荣禄将裴宗文送出宫门才折回去,正见殿下在给女郎喂药,愣了一下。
殿下动作生硬,怎么看怎么怪异。
好几次冯荣禄都想上前说,要不他来吧,可他不敢吱声。
床榻上,檀禾嗅到苦药的气息细眉紧皱,但却未有半分抗拒,很乖顺地一饮而尽。
她服了一碗汤药后,抱着锦被又蜷窝在床上沉沉睡去,微翘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
谢清砚先前一直知道她身体不好,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病一遭,他才发现是何其脆弱。
檀禾烧的整个人都迷糊了,意识不清,昏迷中她恍若看见了师父。
师父喂她喝药,可惜檀禾等了好久也不见给她颗糖吃,满嘴苦涩的药味经久不散。
不过很快,师父如同往常般给她掖了掖被角,
檀禾这几年太想她了,就在她要撤手离去之时,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肯让她离开。
谢清砚正要收回手,却突然感到手心一紧。
柔若无骨的纤指攀在手心,还在不断收紧。
谢清砚微微抽了抽手,却不想她攥得更紧,还拿脸颊无意识地轻蹭他指尖,温软的唇不经意间刮蹭过,带来一阵痒酥。
那模样像极了将要离巢的幼鸟,极度依赖着大鸟,不舍万分。
谢清砚面露微微不自然的表情,长指蜷起退开了些。
或许是汤药的作用,她很快开始散药发热,难受得秀眉紧蹙,唇中轻喃。
谢清砚略低了身子,听见她细不可闻的呓语:“师父……别丢下阿禾……”
一滴泪顺着眼角随之滚落,没入柔软青丝铺泄下的枕上,消弭不见。
谢清砚看着那滴泪,眼睫动了动,有些恍惚。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到檀禾师父是四年前逝世的,那这四年里她孤身一人,生病时也必然是自己一个人挺过去的。
黄雀听闻檀禾生病,迅速赶回来,甫一踏进,便看见太子坐守在女郎床边。
她神情不由得有些诧异,上前道:“殿下,您去歇息罢,女郎由属下来照看。”
谢清砚没动,黄雀觑眼一瞧,才发现女郎正紧紧抓着殿下的手。
黄雀迟疑了一下,果断闪退撤至冯荣禄一旁,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烛火渐灭,月光落入床帏,昏暗而柔和。
随着时间的推移,檀禾呼吸趋见轻柔缓慢,手上力道也渐松软,虚虚抓握着。
她出了一身汗,浑身湿透,几绺发丝黏在莹润皎然的脸颊上。
谢清砚终于抽回手,起身后退了一寸。
他垂眸看着安然入睡的少女,对黄雀道:“给她擦擦身罢。”
……
檀禾这一病持续了五六日,方才大愈。
这期间,海东青像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每日衔着新鲜的牡丹花放在檀禾床边。
冯荣禄瞧出那正是近来皇宫中开得正盛的姚黄牡丹,对海东青开玩笑道:“赶明儿给皇帝眼珠子啄来,叼给女郎玩。”
当时檀禾一
口药羹含在嘴里,闻言脑海里浮现血腥画面,瞬间难以下咽。
她苦着脸:“冯公公,我当真吃不下了。”
病去如抽丝,冯荣禄瞧着她本就没多少肉的脸更小了,心疼地喟然一声。
“不吃便不吃罢,一会儿女郎随殿下去寺里,散散心,去去病晦。”
大周历代尚佛,是以皇都内外多有寺庙塔林修筑。
出城几十里处有座小山,万佛寺正坐落于这处山脚下。
元后仙逝前,曾一度与尘世绝缘,在万佛寺终日青灯伴古佛,带发修行。
是以万佛寺虽处山林,幽静深远,但近年来也是香火最盛。
时近黄昏,红霞满天,映衬着万佛寺更加的光辉万丈。
檀禾抬眸,静静看向宝相庄严的肃穆佛像,一时也不知该求些什么,往年师父在时,她都会求山神保佑师父。
可惜如今……
檀禾垂下眼睫,忽然脑海里跃入了一道身影,唇角缓缓翘起。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恭敬垂首,虔诚念祷。
殿内的香烛缭起紫烟,与透过窗棂的光线交汇在一起,在这一刻好似凝固住了。
她正静跪在这斑驳浮沉的尘世光影间。
彼时,谢清砚站在殿外,将与她有关的一切望尽眼底。
他从不信奉这些神佛。
回程的马车上,谢清砚难得问声:“求的什么,这般虔诚?”
檀禾慢声细语:“当然是希望殿下能逢凶化吉,一切无恙。”
谢清砚一怔,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
檀禾望着马车外连绵的山野,眸中漾着浅笑,忽而轻声喃喃了一句。
“这样我也便能早些回望月山了。”
谢清砚瞧着她莹然白璧无瑕的侧脸,乌发落肩,红唇微扬,很是耀眼。
心跳在这一刻好似又凝固住了,有些犯闷。
第15章
谢清砚淡淡地唔了声,只是眉宇间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
四周寂然,谢清砚没有作声,他沉默了良久,转头望向车窗外。
青黛山峦连绵起伏,天色渐暮,倦鸟开始归向山林。
也是,他都快忘了。
她本就不属于这暗无天日的上京,更遑论是危机四伏的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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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怀王府一处屋内传出愤声。
“王爷,您可得帮帮我出掉这口恶气啊!”
上首坐一年轻男子,与仁宣帝生的六七分相似,修眉长目,丰唇挺鼻,颇为俊逸,只是眼睑下微微发青,俨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