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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子,想法子。

该想法子,莫非她不知道吗?若是想得出来,还说什么!

她食指往窗外一指,冷冷吐字:“滚。”

雾刀更急,换了个方向探头瞅她。

南琼霜掀开一点眼皮:“朝廷中有没有什么事?”

雾刀:“朝廷里下血雨啦。姓李的杀翻天了。姓常的、姓顾的同党被杀尽了,前些日子,有百十个老头跪在皇极门外,给姓顾的求情,叫那帮飞鱼什么家伙打得跟烂木头一般。腰断的也有,腿断的是也有,我瞧啊,那些老头子,活不下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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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琼霜一句话也没有,木木地将额头抵在手臂上,闭了眼睛。

“要不说,您赶紧想法子!姓顾的同党都如此,他自己该当如何,您再不想辙,只怕姓李的要把他刨成丝儿补身子喽!”

窗外一两声叽叽鸟鸣。南琼霜把眼睛埋在手肘间,疲乏已极,长叹一声。

窗下两个太监正玩骰子,窗开着,声音清晰传进来:“你赌那国贼几时挨摄政王的断头刀?”

另一个嘻嘻笑:“半个月,我瞧着也就半个月。摄政王这功夫忙呢,怕顾不得。”

“半个月?!”那太监洋洋得意将碗一扣,摇骰子摇得震天响,“告诉你吧,昨儿个小爷我夜观天象,一看,那国贼也就三日活头!”

南琼霜心烦已极,蛛罗丝一出,砰的一声将窗撂下。

雾刀咂咂嘴。自从她奉命救摄政王驾,武功身份全败露了,结果掌权的人成了早知根知底的李玄白,她暴露了,依旧稳稳地在菡萏宫里坐着。

眼下,是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良久,她干涩开了口:“去盯摄政王,有事回来报信。若要救姓顾的,唯有叫摄政王回心转意……”

可是如何叫李玄白回心转意,她并不知道。

雾刀得了命令,一转头消失了。

南琼霜一个人趴在小案上。她已经几天几夜地睡不成,熬得头昏脑涨,耳边嗡嗡,此时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

若要说服李玄白……

要从情分开口劝他,是别想了。这两人毫无情分可言。

若从时局利害来劝,也是无用。连宫里的猫都晓得斩草除根为宜。

若要拿她的面子,她的人情,去求他放人……

求人是有代价的。

有些口,一旦开了,她给不起,怕难收场。

可是……

归根结底,连她自己都明白,李玄白没有任何留他一命的理由。

*

苦熬日子,像煎汤药。什么都做不了,哪里都去不成,什么人都见不到。

她像切成片又风干水分的草药,一遍一遍地在滚水里过,沥出一点苦辣的汤汁。

日子平直、凝固、不变,千篇一律。

顾怀瑾究竟如何处理,一直没有消息。

传来传去,都是风言风语,李玄白始终没有发话。

无人知道李玄白为什么不动手。无人知道李玄白在等什么。

南琼霜从提心吊胆,到心存幻想,到疲惫,到麻木。

李玄白却一直未踏足菡萏宫半步。

虽说他不来,菡萏宫里却日日都是最好的饭菜。一张大圆桌,桌边唯有她一个人,桌上山珍海味有之,她一贯爱的清淡小菜亦有之。

餐餐有大明宫的太监守着,回去报她用了多少,用了哪些,多夹了两口的,翌日必定换了做法,变着花样端上来。

即便是软禁,吃穿用度,他从未短着她。

她恹恹拈了玉箸,端着碗,嚼纸似的咬米粒子。

李慎舒侍在一旁,替她舀了一碗温热鸡汤:“娘娘,虽说被禁足,您多少也要用些,仔细身子。”

南琼霜撩眼皮看她一眼。

她复又变回那副周到样子了,仿佛戏子卸了妆,浓墨重彩的胭脂眉毛被洗去,又变回她身边一个极普通的人。

李慎舒其人,深不可测,不会因她头痛煎熬,便卸下面具,出手相助。

何况,还能如何相助?

便是云瞒月和李慎舒合力,将顾怀瑾从大牢里劫出来,又能跑哪去?无量山还要不要了?

一山掌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怏怏地将那鸡汤接过来,油花子漂在上面打转,一点翠绿的葱末沉沉浮浮,她喝了一口。

桌子对面伸过来一只磨盘大的手,摊开:“姑奶奶,一桌子好菜,给双筷子。”

李慎舒沉默着退开。

南琼霜不耐地闭了闭眼,手往后一挥,一双筷子递到雾刀手边。

“说事儿。不是叫你坐这吃白饭的。”

雾刀翘着二郎腿,挑起一筷子肘子肉,对着烛光照了照,见那肉晶莹剔透,舌头都歪出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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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说。有个新消息。”

“那原先的疯子皇帝,也想杀那姓顾的。”

南琼霜兀地抬了眼。

“恨得牙痒痒呢,许是过了这么多天,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碗搁在桌上,雾刀整个头埋进米饭里,“说是又骗他,又辱他,又故意引女真人杀他。还专权,阴谋反他。”将所有东西急慌慌咽进喉咙,“天天在宁寿宫里头发狂呢,大闹,大骂,说什么‘猪狗狂贼,若不杀之,孤死不瞑目!’”

南琼霜复又撂下了筷子,靠在椅子里,好一会功夫没动。

“那摄政王是何意?”

“看不出来。”雾刀沾了满脸饭粒子,咕噜一声吞咽下去,“姓李的心思可是真深,对朝中心腹,也不吐半个字。”

南琼霜疲惫地望着墙上灯影,没反应。

“不过。”雾刀忽地抬起脸来瞧她,“方才,他似乎往这边儿来啦。”

南琼霜眼珠动了半寸,怔住:“你说什么?”

雾刀:“摄政王……”

吴顺在大门外高声喊驾:“摄政王驾临菡萏宫——”

廊下小太监此起彼伏:“接——驾——”

庭院里所有的灯逐盏逐盏点亮,院中一瞬灯火通明。

南琼霜腾地一下站起身,错愕慌忙,手忙脚乱摸了摸鬓边珠钗,复又垂手站好。

雾刀立时消失了。

吱呀一声,隔扇花门大开。

一人迈步跨入,殿内静了片刻,最后那熟悉声音道:“都下去吧。”

其余宫人遂静默退下,轻轻阖了门。

灯影摇曳,门窗紧闭,金兽香炉旁紫烟萦绕,静得只闻那人脚步声。

由远及近。

太静了,太紧张,她垂着头几乎不敢细想。

一双螭纹嵌东珠云头履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两脚立稳。

“抬头。”那人命令。

南琼霜遂闭了闭眼,抬起长睫。

与他对视一瞬,就欲盖弥彰地偏开。

她确实盼着李玄白来找她。他来了,两人才能说上话,她才有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可是,究竟如何说,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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