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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眼下表兄正在大明宫中候着,先生一腔丹心,何不快去?表兄等着听您高论呢。等到表兄也认了错,德音自然就认。”故意笑吟吟补了一句:“不然,表兄一向纵着德音,表兄不觉德音有错,德音贸然认错,反倒是给先生找麻烦。”
顾怀瑾开始微微打晃。
他纵着你?
到底是谁纵着你。
到底是谁纵着你!
他终于缓缓抬起手扶额,强自平复,头晕目眩。
不过,别再同她吵了。不久前刚刚吵过,她至今对他一点好脸色也无。他哪里有她能捱,到最后,全是自讨苦吃。
她犹自笑吟吟地报仇:
“近些日子,先生是愈发怪了。从前,先生见了德音,多一个字也没有。眼下,琵琶也好,戏班子也好,事事都能指摘德音两句。不知先生是否同大明宫起了龃龉?德音有一半是大明宫中人,故而先生——”
“一介宫妃,竟斗胆说自己身在大明宫。”他微笑着,直发抖,气从肺腑里呼呼地出,“——用心不忠、寡廉鲜耻!”
“大明宫是德音娘家人!谈何廉耻?!”
偌大的紫宸殿,高声相对,声音在藻井的穹窿里幽幽回响。四下里宫女太监齐齐垂首跪下,连嘉庆帝在上头,都听得瞠目怔然。
顾怀瑾是他的救命稻草,南琼霜背靠大明宫。
两人相争,争得几乎撕破脸皮,他实在拿不准偏向哪方。
“先生、德音——!”
“再是娘家人,亦该顾忌男女大防!日日往大明宫中去,成何体统!”
“不是先生说,要德音常同大明宫走动吗?最好日日走动、夜夜走动,这话岂非先生亲口所说?!”
顾怀瑾胸口匆促起伏,怒得咬牙,那是他负气的话!
“先生、德音!”嘉庆帝指节又叩了叩长案。
两人俱是面红耳赤,气喘声嘶,一齐转过头来看他。
相似的怒容,相似的动作,同时间。
嘉庆帝忽然有种感觉——这两人相互怨怼也默契。
“何至于此!先生,何至于此!”嘉庆帝摊手拍桌,明黄广袖从红木长案边缘扫过,“不过一个戏班子,并不费多少银两。既然是摄政王点的头,依朕之见,便别计较了。”
“德音得摄政王偏纵,是好事啊。朕得摄政王表妹为妃,大益于兄弟和睦!您此前亦说过,要德音与大明宫多多走动,犯不着为些银两坏了与大明宫的情谊,您说呢?”
“皇上。”南琼霜红着眼眶开口,“德音常往大明宫中去,您是否也觉得德音用情不专?”
嘉庆帝手一挥:“朕并非小气多疑之人。”
顾怀瑾疑心他含沙射影。
“皇上都未当德音不忠,不知先生心急个什么!”
南琼霜当真是在含沙射影。
顾怀瑾背过身去,长吸一口气。
忽然,紫宸殿外头一人撩帘进来,弓着身子行到她身侧,原是李玄白身边的吴顺:“娘娘,摄政王得了一些丹药,唤您去大明宫中瞧瞧呢。”
南琼霜抬眼望了一眼嘉庆帝。
嘉庆帝正急欲将这两人分开,见了吴顺,如逢甘霖,挥手:“快
去,快去!”
顾怀瑾一个字也没有,负着手偏开头,连见都不愿见。
——“皇上都没当我不忠,先生急个什么劲!”
说得好。
都已经说到这地步,她还是爱往那男人身旁凑,那就去,他不拦着。
从此以后,他再也、再也不拦着!
他理理衣摆:“今日顾某失言失礼,心内惶恐,请皇上容臣告退。”
说完,拂袖而去。
南琼霜望着他出尘背影,心里恨得直翻白眼。
总是这样。面上一派高旷,话全冠冕堂皇,当着皇上的面用暗语吵架,用只有她听得懂的话打机锋。又是为国,又是为嘉庆帝,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她与李玄白的那个吻!
——她只气他用官腔报复私仇,不知他这番报仇回去,还要蹂躏她的旧衣。
*
李玄白正在大明宫中闲坐。
今日新贡的朱砂膏刚刚送进宫来,他觉得有意思,折子都摊在一边没批,先打开了盒子瞧来瞧去。
朱砂膏鲜艳赤红,质地柔软,以手指一蘸,指腹俱是印泥般的大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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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主昌,乃纯阳之色,据说,服下朱砂膏,可延年益寿,坐化金身。
他搓着指腹,半信半疑。
吴顺弓着身轻轻走近:“摄政王,珍妃娘娘来了。”
李玄白手一挥:“叫她进来。”
南琼霜刚自外头日光暑气中掀帘进来,眼睛还未适应殿内的光,便听李玄白在里头叫她:“过来,瞧瞧这个。”
“什么?”
走近些,方看清他手上拿着枚小小的圆盒,里头东西是极正的红色,她挑着眉毛嘲:“怎么,表兄爱玩胭脂了。”
“什么胭脂,不识好歹的东西。”他抱着肩膀朝她鼻尖一指,她肩膀瑟缩一瞬,见他只是吓唬她,她又弯着眼睛嘻嘻笑,李玄白道,“听说你又同那姓顾的在紫宸殿内吵架?皇上定然是向着那姓顾的,你又给架在那下不了台了吧?将你支到我这大明宫来,还不感激。”
南琼霜听他是打听到消息,特意给她解的围,笑得像只偷着了耗子的猫,举着纨扇遮去一半脸孔,会心地窃笑。
“好啦。什么好东西,这会儿提了两回了。给我瞧瞧。”
遂将那圆盒拿在手里,对着雕窗外的日光照。
有了光,那赤红色的东西,泛出星星点点的金闪。
“道士们说,是以珍奇异宝炼就,泛着金彩,是为金丹。”李玄白道,“整个齐宋,唯有这么一小盒。”
她嗤笑一声:“这么珍贵?但你那手指头一片鲜红,你这一抹……”
吴顺忽然又擦着碎步走至二人身侧,恭敬一行礼:
“摄政王,顾先生在外头求见。”
李玄白长长一声嘶气。
南琼霜垂眸望着那小圆盒,一派若无其事,心里七上八下。
一刻钟之前还说要走。
那时,他听说她要来大明宫,不仅忽然松了口,还说要走,她还以为他真要放了。
她指腹擦着小圆盒的边缘摩挲,垂着眼睫,心全在李玄白同吴顺的话上。
“问他什么事。”李玄白叉着腰,神色不耐。
吴顺哈着腰,像只虾:“说是,关涉到常太妃与谢贵妃当年旧事。”
南琼霜静静地等。
他进不来,她自在些。他若进来,她就报复。
整日没事找事,非气死他不可。
李玄白厌烦地长叹一声,终是一摇头,手朝殿外虚虚招了招,“让他进来,让他进来。早晚也得谈。”
吴顺领了命,溜溜小跑着出去了。
南琼霜从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