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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是清河谢氏当年走失的女儿,后来阴差阳错,回了谢家,完全失了忆,不知道此前发生过什么。”他道,“谢氏我去打点。”

这个法子,或许不是不行。

“如此,即便他烧龟甲、抛铜板,只要你一口咬定失了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他能拿你如何。”

“何况,背靠清河谢氏、又有皇上庇佑?”她意味深长地笑着接。

“正是。”

南琼霜抱着肩膀,慢条斯理地拿团扇扇着风。缓而轻的风,丝丝缕缕拂在她脸上,吹得她发丝慢悠悠地微扬。

“有点意思。”她拈着团扇柄,眼尾弯弯,“那就这么办吧。他回来那天,皇上设宴,倘若宴上,我没有血溅当场,安然无恙地回宫——”

拿着团扇,笑盈盈朝李玄白一指,“此事,就多亏了摄政王大人。”

那颗凤鸣丸后,她嗓音格外婉甜,又有意奉承他,听得他心里一跳。

这蛇蝎心肠的女子,竟也会说好话捧人啊。

他嗤笑一声。

“记住,你从前那些习惯,什么喜洁、怕冷、喜清淡、忌荤腥,统统改一遍。”

她挑眉毛一笑,有点惊讶,“你记得倒还挺清楚。”

他不理会她的揶揄,手指敲了敲桌面,一双狐狸眼,映着粼粼烛火,仿佛志在必得:

“既然你要我帮你,事成之后,怎么报答我。”

闻言,她垂眸想了一瞬。

而后转着手腕,将那碧山绿荷蝶丝绢团扇,点在下巴上,笑:

“……王爷。还是先事成,再说吧。”

*

回了菡萏宫,远香早已替她备好了洗面的热水和敷面的香膏。

她坐在妆镜前,任清涟帮她解着钗饰。

“娘娘时常拜访摄政王,可得小心着点。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

“每次我去,他都特意将附近的侍卫撤去。”窗外蝉鸣啾啾,她乏了,声音恹恹,“何况,阖宫谁敢招惹摄政王。皇上如此势弱,该仰仗谁,站谁的队,人人清楚。即便被人瞧见,嘉庆帝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远香:“只是,千万别叫那常大将军知道。”

夜深了,菡萏宫中只点了几根蜡烛,烛火在镜中飘摇晃动。

她默了一瞬,“你说的是。”

她不愿再想,打了个哈欠,眼

皮重重垂下来。

自从在大明宫内,听了李玄白那句,“或许他早知道你在这呢”,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地跳。

如果被他找到了,会怎样?

顾怀瑾。

有多久不见了。五年有余了。

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有时她真的会想,那些在天山上相拥着入眠的日子,真的不是梦吗?

假如不是梦,怎么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他完全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那个从前跟她抵着额头、磨蹭眉毛的人,要她有什么事对他说、连死也要跟她一起死的人,完完全全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故人已是故人,即便相见,彼此都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绝不能再相认。

远香替她将钗饰全部除下,细细拿玉梳替她篦着头发。她看着那温润发亮的玉梳,心里想。

那一年乞巧,他们用一把玉梳,将两人的头发梳作一束,算作结发。

但是。

都是刻舟求剑,不必再想了。

倘若相认,必是相杀。

夜里,她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如一个溺水的人,身不由己地被波浪推迭着起伏,一浪、一浪、又是一浪,波动的天花板,几乎摇花了她的眼睛。

他不说话。这么久没见,他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喘。

他的身体挡住了一切。除了天花板,她什么也看不见。

脖子汗淋淋的。喉结滚动着。还有他的青筋。

还是那一根,同样的位置。每次他愤怒、失控或者动情,就会迸出来的,粗壮的青筋。

她伸出手,才发现掌心汗湿得惊人,胳膊也酸痛。

迷茫地,微微颤抖,在他那根青筋上,摸了摸。

他感觉到了,喟叹着,热气焦躁地喷在她脸上,俯下身来吻她。

花蕊被一寸寸捅穿,从花冠一直深入到花萼里。

他的睫毛和鼻梁遮住她所有视野之前,她身上的酸胀感逼得她咬住嘴唇之前,她看见了。

如今,那根青筋旁边,一颗小小的黑痣。

看不见他的脸,只有他的叹息:

“皎皎……”

一滴水,嘀嗒一声,砸破水面。

她骤然惊醒,发觉是梦。

浑身烧得滚烫。在薄薄的衾被里,烧得仿佛要自燃了似的。

身体似乎意犹未尽,她有点难堪。但是她人,怕得厉害,寂静的深更里,止不住地发抖。

皎皎。又是这个名字。

谁是楚皎皎?

就连做这种事时,他都不清楚她的名字。

她拥着衾被坐起身来。夜色寒凉,点着的安神香已经熄了,外面月色亮得白铮铮的,蝉鸣欢快,一阵高过一阵。

这样的夜里,如何还睡得着?

“醒了?”雾刀的声音。

她笑,“你大半夜的不睡觉?”

“睡得少嘛。不然怎么干得了教引,不熬死了。”

“什么事?”

“门里的消息,有话叫我传给你。”

她静静听着。

“公孙红要你协助。”

公孙红是她极乐堂的同僚。生得娇艳妩媚,擅弹琵琶,芍药花般的一个人。

“她如今潜伏在常达身侧,但尚不是常达的妾,只在将军府中,扮了个乐伎。”

“常达有个儿子,名唤常忠,是个好色之徒。她有意勾引这个常忠,拿他做一步棋。不想,这人性子太急躁,渐渐不大受她的控制,快将摊子整个掀了。”

她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个公孙红要拜托她什么,冷笑一声。

“所以,她说,要你勾勾这个常忠,免得他整日缠着她,找她的麻烦。”

“帮不了。”她打了个哈欠,“没点本事,别出任务,少拖别人下水。”

雾刀咯咯笑了一阵,也不劝,“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连理都懒得理,躺回枕头上,裹紧了衾被。

“就这么回她。”

那一晚,虽然是又躺下了,可是再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嘉庆帝又唤她陪他玩马吊。她强打着精神记牌,不仅叫嘉庆帝赢,还尽力使他赢得舒心,一个人要记两个人的牌,玩得头昏脑涨。

即便是打马吊时,也时时分心。

有时候,看着手里的牌,就忽然想到明天的事。

要见面了。

她做梦也没想过,当年兰阁一别,竟然还会再见。

从前,她跟李玄白稍微接触,他便会失控,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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