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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痛,仿佛一根蠕虫钻进了她耳朵,吭哧吭哧地啃她的脑子。

如果要死,就快点吧。

她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耳边忽然一阵窸窣轻动的声音。不知是否是什么野兽,但她已经懒得在乎了。

雾刀:“掉这儿了啊?”

她疲乏睁眼。

雾刀将大腿高的草丛拨开,抬步跨过来,挤在她身前的绣球花中。

她唇角略微勾了勾:“含雪峰,你没来?”

雾刀挠着头,挠完正了正束发中的簪子:“那老高的地方,上去多累,我不过诈你一把。其实是在朝瑶峰底下等着。”

她不是没想到,但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姓顾的,他今天本来要下朝瑶峰开会,所以我干脆等着。假如下来的是你,他到了开会的时辰还没下来,那我就领你走密道出山。假如到了时辰,他还是走下了含雪峰,我就把你的身份泄露给他,叫你留在山上,也是物是人非、生不如死。”

她闻言,笑了笑。

“不过,我没想到,事情会出纰漏。”雾刀道,“他是下了含雪峰了,但是,重伤濒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大约也没有多少时候了。”

“他下来时,我瞧见了,左胸口被血染透了。”雾刀抱着肩膀笑了,“你果然还是没有动心。此前是我小瞧你了,南琼霜。”

她自嘲笑了一声。

“他下来之后,紧急召了山内众长老开会,甚至来不及去议事殿。我跟着他偷听了。”他咧开嘴角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齐整尖利的牙:

“你知道,山上如今打算如何处置你吗?”

她垂下眼帘。

“涟雷台的鳄鱼给放出来了,逝水牢专门为你打开了最深处的盐汤溶洞。全山戒严,连门禁都被调了,通通往上拔了百尺。艹,本来就够高的了。”

“还有呢,全山都在寻你。山门、朝瑶峰、暮雪院这些地方就不用说了,连含雪峰底下的冰丝阵,平日里神仙都进不去的地方,竟都派了轻功绝佳的几人一寸寸搜。据说搜完了冰丝阵,下一步就要搜含雪峰绝壁上的所有树啊草啊,艹,拿你当岩羊呢。”

“议事殿里头几个老东西吵得不可开交。有说要你先上涟雷台受审的,有说要你先进逝水牢解天山之恨的,还有说,不必上涟雷台,直接叫那姓顾的拿着毒鞭,亲自当众虐杀的。”

她一双睫毛仿佛濒死的蝶,微弱颤抖着。

“那他说什么?”

雾刀:“他没表态。”

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咬出血来,却笑了。

“那我们赶紧走。”她喘着,笑着仰起头,如今她呼吸都痛,却更加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咱们要走的那条密道,顾怀瑾也知道,他肯定马上派人守着。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雾刀笑得意味深长:

“你不想知道,那个姓顾的,情况如何吗?”

她声音嘶哑如锈铁:

“他都想折磨我了,我还念着他做什么。”

“他体质特殊,这回这事儿,不赖你。”雾刀揽起她,力气大到她痛得眼前发黑,“他心脏在右边。”

南琼霜哑然:“右边?!”

“我在议事殿内听到的。而且,他们天山派驭珠之法,内功奇特,你那一剑下去,他体内气息彼此冲撞,人大约是短暂假死了一阵。”

她听得疲乏已极,靠在雾刀怀里,闭上眼。

雾刀已经带着她,走进了前一夜乞巧节里,顾怀瑾带着她走的那条密道。

他“啧”了一声:“真他妈黑。你不是跟他走过一回吗,怎么走?”

她不耐长嘶了一口气:“我上哪知道。不是你跟线人接的头吗?”

“想办法。”雾刀道,“走不出去。你仔细想想他当时怎么走的。”

她懒得跟雾刀吵,心烦意乱地在一旁冰凉的石壁上摸了一把。

一摸,摸到了一条浅而细的、平直的凹痕。

位置并不高,她被雾刀抱在怀里,刚好摸到。

那是十二三岁的顾怀瑾,淘气顽皮,背着掌门爹爹偷跑下山,一下一下,凿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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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得依赖他。

她苦笑一瞬,“沿着这凹痕走,会走出去的。”

然后,头仰在雾刀肩上,晕了过去。

*

往后的日子,她一直在往生门内养伤。

天山上的任务,是她入往生门以来的第四个。按理来说,只要这个任务算她办成,她只消再出一个任务,便可以赎身。

然而,镇山玉牌虽然叫她拿到了手,该取的人命却没取成。

雾刀为此事与往生门拉扯许久,说是情报司办事不力,不能算在她头上。

他们教引,每月能拿的月银,与她的成败息息相关,在这件事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求请求到最后,两人的月银往上提了一级,审录司那里,却只算她成了半个任务。

只要月银多了,她的任务究竟办没办成,雾刀毫不关心,感恩戴德地替她答应下了。

仅凭她一个人,她并不敢去审录司那里闹事,于是也没有办法,只得认下。

在她的寮舍中养伤,日子过得平凡又平常。人倘若习惯了一处地方,哪怕在别处待得再舒适,一回来,只消两天,便会觉得早已回来多时了,从前的那些事情,也就尽数忘掉。

落英缤纷的天山,和那花树底下饮酒下棋的顾怀瑾,她全当做了一个梦。

梦醒之后,前尘尽忘。

她又是往生门内攻无不克的南琼霜。

后来,隐约听说顾怀瑾经此一事,痛愧至极,无颜再担少掌门的担子,几度想要择贤让位。然而,或许是山上再无更贤者,众人左拦右劝,还是将他按回了原位。

再然后,又听说他恨她,恸绝恨极,恨到泣血怨咒、目眦欲裂。为了杀她,将整座天山挖空了掏翻了倒过来寻,还动用江湖人脉,天下通缉。

江湖上三百多家门派,全收到了他寄去的画像,闹得武林沸沸扬扬。一时口耳相传,她那个叠字的假名,成了能人异士口里津津乐道的轶闻。

甚至,雾刀不过出去买几屉包子,都听见那包子铺掌柜,煞有介事地同自己女儿道,“嗬!做女人,千万须得恭良为上,可不敢学那楚姓的妖女!”

雾刀听了,笑得合不拢嘴,眉飞色舞地回来跟她学。

她听了,觉得有趣,笑笑便罢。

或许,从前她也真的爱过,可是,日子太久,也就忘了。

她擅长失去,什么都放得下,什么都忘得掉。

后来,又听说他心疾发作,命不久矣,终于让出了少掌门之位,亲自下山寻她,发誓不寻到她,不肯罢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她挫骨扬灰。

她听得更无波澜——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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