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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八珍那一碗放些酸梅、蜂蜜,还有……”他顿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山楂。”

*

顾止这一生,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也是面不改色。

但是,唯独最近,有些时候。

会怕她。

其实,也未必是怕她。

是怕他自己。

熟睡的人浑然不知身在何处。顾止将人小心翼翼搁在床榻上,先放平了膝,再轻轻将手臂从脖子底下撤出,将头摆正,温柔放在锦枕上,仿佛放下一只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

睡得那样熟。

胸口规律起伏着,双颊酡红,仿佛年画上随侍仙人身侧的娃娃。

他情不自禁,食指去拨了拨她的碎发。

忽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僵直了身子,回身去看门口。

门关着。

他松一口气。

他对她的偏爱,已经惹得门内弟子相互嫉妒,还给她引来了杀身之祸。

他垂着眼,将衾被往上拉,拉到她雪白的下巴颏,围着下巴,替她将被角掖了掖。

他低低道,“别蹬被子。要着凉的。”

她睡着,不答话。

他手指又在她眉毛上流连,然后是双睫、鼻梁、人中窝、和……

唇。

他低低地、几乎带点恳切地,唤:“皎皎。”

她不是憨态可掬的长相。但在他眼里,那副酣睡醉去的模样,安然满足,平和恬静。

他无端想起了,秋天里,长得最好的一颗苹果。

红的,甜的。芬芳扑鼻,一种令人心安的馥郁。

是呀,怎么这么香。

他坐在榻侧,俯下身去,有意当个傻子什么也不想,轻轻地,贴着她的身子。

去嗅她的颈间。

桃花酿的酒香。

对了,他想,太好了,他也醉了。

于是放宽心来,饮鸩止渴似的,从她的脖子,温香惑人的衣领,尖尖的下巴,一直嗅到,那两片唇。

那两片唇。

他似乎已经对这两片唇日思夜想了许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笑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委屈抿起来的时候,他都会……格外注意三分。

嫣红的、濡湿的、晶莹的。

如果,他去含吮。

那么,严丝合缝的。

心脏好像爬了一万只蚂蚁,一万只蚂蚁六万只脚,密密麻麻、毫无死角在他心上骚扰,扰得他寝食难安、片刻不宁。

痛倒是容易忍耐,痒却是最蚀骨的。

他忽然想起那一天。那一天,只是看她从嘴里拉出几根沾了唾液的头发丝,他就坐立不安,在瀑布底下浇了一个时辰,以为身子凉了,脑子却还滚烫。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那样的事。

他当真不愿自己那样。

人说,百般惦念,是因为不曾得到。

那么,倘若……得到一次呢?

如果得到一次,是不是就不会那样了?

他长睫密密翕垂,仿佛有意掩去眼里的秘密心思。

大拇指,在她微翘的唇边,爱昵刮蹭着。

有什么,反正他是个醉汉了。

反正,她也醉着。

反正,只是轻轻、轻轻的,一个吻。

不会晕开她的口脂,不会擦破她的唇角。她醒来,什么都不会发现。

或许尝了一口,就不想了。他闭上眼,打算引颈就戮。

缓缓、缓缓地,凑近前。

却在几乎蹭到了她的唇时,倏地睁开了眼睛。

汗湿全身。

顾怀瑾,你这是在做什么?!

楚姑娘人尚醉着,你怎可趁人之危?!

他惊惶坐直身子,几乎是如瘾君子忌惮毒似的弹立起来,手足无措,冷汗淋漓。

仓惶后退几步,仿佛那窄窄的木榻,是一个将一切无情吞噬殆尽的漩涡。

他颤抖着,手无力又痛苦地捂着脸,长吸了一口气。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有时候,他真害怕自己。

他根本不是他自己原以为的那种翩翩君子,根本不是。

门一打开,阿松端着食盘,候在门口。

他一凛:“你几时在这?”

阿松恭敬道:“小厨房做了两碗醒酒汤过来,奴才方要敲门,您就将门打开了。”

他颔首,然而出来将门合上了,不想让旁人瞧见她睡着的样子,道:

“姑娘睡下了,怕是喝不了,先送到我房间去,明日再给姑娘做一碗。”

“是。”阿松躬身,急急走了。

少掌门和那女子的事,他早就瞧出端倪,然而还轮不到他来管。

阿松去了,天色已晚,庭院内四处无人,顾止信步走到方才两人饮酒对弈的石桌旁。

那桌上,残棋尚未收走,两只酒盏搁在桌上,棋盘上又落了些许花瓣。

他胸口仍灼烧得难受,不仅烧,而且空落落的,仿佛一张被火苗舔舐过了的纸。

盏中尚有些残酒,然而他已醉了,贪多乃是更罪恶的浪费,于是本想直接抬步离开。 网?址?f?a?b?u?y?e?????ū???ě?n????????5???????m

却鬼使神差地,止了脚步。

那白釉莲瓣杯,杯缘半月形的一圈红印,低调得虚伪、沉默而刺目。

他走过去,拿起那杯子,在手里转着把玩。

酒液里,一丝阴魂不散的红。

那是她那些装得清白的残存的口脂。

他无法控制地吞咽了几下。

那唇印……想必也是凤梨滋味,甜滋滋,然而刺人,蜇得人浑身酥麻,不止是唇舌。

他转着杯子,垂眼眸思忖了半晌。

一阵山风吹来,他身上热,又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这一阵风将他吹得彻骨淋漓,神思清明。

不行。他将杯子搁下,在石桌上嗒的一声。

楚姑娘或许不愿。

倘若放过这一回,就未必有下回了。一个声音说。

没错。但,不行。

他不能做这等……趁人之危、厚颜无耻、道貌岸然的,禽兽之行。

虽然他或许

已是道貌岸然。

但,不能再错上加错。顾怀瑾,一己私欲,你万不能放纵。

他眸光沉沉,晦暗难明,沉默许久。

良久,指尖从棋盘上,拣走了一颗莹白的棋子,藏入袖中。

那颗,沾了她一点娇艳唇脂的白子。

*

房间内烛火跳动,木榻里卷着衾被的身影朝内睡着,呼吸沉沉。

墙上映着的影子规律起伏,忽然那睡着的人身边,映出一个山一般庞大的影子。

来人青蛙一样在榻边蹲着,奇宽的肩膀、窄窄的腰,小手指转圈抠着耳朵眼。

雾刀:“喂。”

没人回应。

雾刀:“醒醒。”

床上人犹自呼吸平稳,闭着眼睛。

雾刀:“嘿?醉成这样?奇了怪了。”

在腰上挎着的牛皮囊袋中一通翻找,翻出来一颗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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