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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本宫受章裕之乱所累,可只要你等上一年,等我回来。届时金鲤池选妃,本宫见了你,亦会对你倾心。”
宋湄咬着牙不吭声。
太子说:“而冯梦书先前与宋二娘有情,却不敢为了她拒婚。如今他放不下你,却因有更重要之人舍了你。本宫左思右想……我怎么都该比冯梦书好上几分才是。”
宋湄被太子气得想哭:“你比不上他!我们本来已经和好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以后会更好的!”
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他受母所制,就算你们和好,以后难保不会被他的母亲阻挠。但你与我都是无父无母之人。他让你等了一年,你和他在一起时根本不开心,可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你忘了吗?”
宋湄忽然发现身上的力道松了。
她挣脱太子的手臂,却被一把箍住了腰。
太子与她额头相抵,深深地望进宋湄的双眼:“我们两人一起出宫,一起游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说说笑笑,彼此做伴,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吗……湄湄,先前你的眼中,分明是有我的。”
宋湄回望着太子。
她看到太子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像寻常那样含情脉脉:“湄湄。”
宋湄冷然审视。
她竟发现太子弯起的嘴角有些微不可见的僵硬,眉眼弯弯,眼神中却有藏不住的勉强。
原来太子的情绪这么好懂,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因为她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了。
太子惯常朝她露出的笑容,和他眉尖的小痣一样,蛊惑人心。
她早该想到的,这么一座华丽腐烂的皇宫里长成的太子,能把文武百官骗得团团转。
想要伪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骗骗她也是轻而易举的。
宋湄冷静下来:“除我之外,你也会与其他亲友说说笑笑吗?”
太子脸上的笑容凝滞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越来越熟练地跟她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像极了现代跟她插科打诨的高中同学。
可太子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且是满朝学士和纵欢皇后、禽兽皇帝共同培育出来的储君。
这位储君把仇人的人头藏在床底,哄杀了亲舅舅,还在皇宫之中瞒着父亲,把母亲给软禁了。
每次起床睁眼时,太子总是宛若魂魄离体,整个人有一瞬间十分可怕。
太子对华容是什么态度,对李朝恩是什么态度,对姚金娘什么态度,对赵淮是什么态度?
他的本性不是这样。
只是在与她的相处中,太子摸清了她的喜好,甚至举一反三,能根据以往的相处经历,引导两人之间刻意重复发生一些愉悦的对话。
唯一拙劣的是他说的笑话,从前冷,现在依旧冷。
在他的认知里,死亡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别人死是,他死也是。
太子骗得十分成功,宋湄险些要忘记两人不堪的开端,以及以前他那副癫狂的样子了。
太子盯着宋湄面上的神情,片刻之后,蓦地一笑:“我喜欢湄湄,所以只对你如此。”
那要是有一天不喜欢了呢,太子会像杀国舅那样哄着杀了她吗?
等杀了她之后,再像缅怀国舅一样,真心地缅怀她?
太子再次抱上来,温声软语:“宋卿,本宫认错,别生我的气。”
又来了。
一旦察觉到有入侵的机会,他就迅速地钻进来。
宋湄毛骨悚然,不敢轻举妄动。
-
子时,冯府。
在大夫的银针下,昏迷许久的冯母睁开眼睛,又一次从生死线上回来。
冯梦书松了口气,正要谢谢大夫,却见大夫微不可见地朝他一摇头——
人是真的不行了。
冯梦书喜色未褪,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冯母一眼就看到儿子:“二郎,你用晚膳了没有?”
老夫人神采奕奕,连说话比先前有力了不少。然而大夫垂头走了出去,屋内下人因此反应过来,老夫人这是回光返照。
冯梦书到榻边坐着,两手握住冯母的手。冯母病了几月,眼窝深陷下去,手如枯树枝一般。
冯梦书神色如常:“儿子吃过了,母亲饿不饿?”
冯母笑了笑:“二郎许久不曾与我这么亲近了。小时候你黏母亲黏得厉害,一下学回家,不管你爹、你兄长在不在,只问阿娘在哪……”
自分院而食之后,母子两人同住一府,却像分家了一样。
无论母亲来找他多少次,他都敷衍推拒,然后进了扶香径,再也不出来。
他与母亲赌气了好一阵。
可眼下这口气怎么也赌不下去了,冯梦书眼眶渐红。
冯母忽然停住,静静说了一句:“二郎,方才娘梦见你爹和大郎了。”
冯梦书神色一动:“母亲病后,儿子每日都给爹和兄长上香,娘不必担心。”
冯母置若罔闻,兀自盯着榻下的烛火出神:“那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卖炊饼,日子是最安稳的。或许你爹错了,娘也错了。咱们不该读书,也不该上京。你要是不读书,一辈子做个服服帖帖的奴才,你哥哥也就不会被人杀死……娘不是怨你,娘只是太想你爹和大郎了。病中这些日子,娘总是想起他们俩来,你要是不救那对父女就好了……”
如果不救那对父女,苟且一生,或许他们一家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冯梦书沉默,他无话可说。
冯母猛然用力抓住冯梦书的手掌,眼神发直,急切地催促:“二郎,二郎,娘有几句话嘱咐你。”
冯梦书抬眼。
冯母似乎用光了精气,频繁而短促地大口呼气:“娘,白读了圣贤书……该下地狱……我对不起,湄娘……你代娘说声……对不起……给她买糖糕……”
冯梦书身端体直,沉默听着,眼下有泪痕。
冯母盯着帐顶,张着嘴汲取着空气,因太过用力,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你不要、再找她……二郎,忘了她,上辈子……不要,斗……”
冯母闭上了眼睛。
冯梦书屈膝跪在榻前,伏地叩头:“母亲,恕二郎不肖。”
春生站在门口,也跟着跪下来啜泣。
在他身后,外面立着冯府的下人,也都跟着跪哭了一地。
翌日一早,宋湄在宫中接到消息,冯老夫人于昨夜去世,三日而殡。
第56章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宫女们正把早饭端上饭桌。
杏娘在宋湄耳边压低声音:“我也不想在吃饭前告诉你的,可那个透露消息的宫女刚与我分开,就被人带走了。你得救我, 我怕我……”
杏娘的声音忽然一滞, 缓缓地站直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 宫女们忽然朝外面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