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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害了主公不成?”

荀彧注视着戏志才那平静至极,却在眼中抑遏着墨色的双眸,一股陌生之感油然而生。

仅仅数年未见,昔日好友便已形同陌路。

“你自然不会害主公,”荀彧缓缓道,“你会让主公成为兖州牧,一路东进,夺取徐州。”

“若无此心,文若又何必投效于曹公。”

戏志才逼近一步,敛去所有笑意,目光如刃,

“主公与陶谦有旧怨,终有一战之日。那细作本就是陶谦的人,包藏祸心,我借势拆穿陶谦的毒计,为主公解忧,有何过错?”

“你明知我并非此意。”

对着几近咄咄的友人,荀彧分毫未让,凛然而立,

“为臣者,当奉公克己,不徇私情。纵然陶谦与你结下了深仇,也不该——”

——受个人情感左右,欺瞒主公。

未出口的话语停在唇角,在陈宫家见到的箭矢如流光般涌入思绪。

荀彧蓦然抬眸,神色一凝:

“是因为顾郎?”

那两支箭矢,并非偶然,而是早有图谋,真真切切地冲着顾郎而来?

“若仅仅只是算计,绝不会让你急不择路,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荀彧心念急转,犹如明镜,将所有疑窦剥茧抽丝,徐徐展开。

以志才的脾性,如此直接而粗略的设局并非他的作风。

能让他当场察觉到痕迹,不管志才面上有多么冷静自制,他的心中必然已经怒极。

“莫非顾郎那奇异的脉象,是因为——”

“荀文若。”

戏志才面上的镇静之态如数瓦解,冰冷的眸中燃起无法遏制的怒火,

“适可而止。”

“……”

荀彧蓦然怔忪,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抱歉。”

他竟也……不知何时失了态,过了界。

窒息的沉默横亘,蔓延。

枯黄的落叶悠悠飘落,将灰沉的视野一分为二。

荀彧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向上方。

两丈高的栎树上,蹲着一个本该离开的人。

荀彧:“……”

顾至正听着二人的争吵,从中吸取有用的信息,冷不防地,因为荀彧一个突然的抬头,被当场抓了包。

偷听被抓,还是如此尴尬的局面。顾至却一点也不觉得窘迫,反而懒懒地抬手,无声地打了个招呼,似乎在说——

贯彻入微,不愧是你。

见荀彧忽然抬头,始终望着上方,戏志才跟着往上方看去。

“……”

戏志才眸光一滞,后颈僵如木石,尽是寒霜与烈火的面容险些裂开。

见两人双双沉默,仿佛石雕一般望着自己,顾至抓着旁侧的树枝,往下一跳。

“阿漻!”

“小心!”

紧张的双重奏从下方传来,顾至从约四米高的树杈跳到三米高的枝丫上,只有成人手臂粗的树枝上下摇晃,让旁观者的心也随之晃动。

顾至却像一只敏捷的山豹,快而准地在树枝间借力,三两下便落了地。

担忧随之消散,难言的沉默再次蔓延。

荀彧率先询问:“顾郎为何在此?”

“为了偷听。”

分明是理亏的话,却被顾至说得光明正大、振振有词。

戏志才的目光始终投落在长满青苔的石板上,并不掺合他们二人的谈话。

直到视线中出现一片青色的布囊,与一只指甲齐整、指腹圆润的手。

“阿兄不若先吃几块果脯,消消气?”

戏志才垂着眸,眼睫缓缓一颤。

“陶谦、笮融屡次算计你我,自当加倍回报。若阿兄急于复仇,我今日便提着剑,将陶谦、笮融的头颅斩下。”

说着,顾至转身就走,像是要立刻启程。

“不可!”

戏志才一把攒住他的手腕,对上那双通透澄清的眼,默然咬牙。

哪怕明知道顾至是故意这么说,以此激他,他也不得不制止。

若不制止,以顾至的脾性,哪怕是激将之语,他也一定会说到做到。

“不要去。”戏志才再次强调,看向不远处的荀彧,“先与我回房。”

顾至知道户外谈话并不比户内安全,他能趴在树上偷听,其他人就能趴在墙后偷听,因此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文若一起?”

戏志才神色几变,目光在顾至与荀彧之间来回:

“自然。”

他几次重语伤人,是该向好友道一声歉。

只是,阿漻与文若……

带着杂乱的心绪,戏志才引着二人来到住所。

三人在屋内坐下,戏志才独自坐在东侧,顾至与荀彧二人坐在西侧。

看起来,像是对面两人在对着他会审。

此等情状,戏志才无暇顾及,他的心中只徘徊着一个疑问。

顾至与荀彧,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熟稔?

第48章 坦白

三人入座, 谁都没有先开口。

顾至等了片刻,见戏志才与荀彧一直维持着沉默,他从袖中掏出一小袋桃脯, 旁若无人地开始食用。

嚼嚼嚼,嚼嚼嚼。

当他捻起第三颗,戏志才终于按捺不住:“阿漻……”

顾至抬眼,静待下文。

“其实……”

戏志才忽然移开目光,将手边装着水的耳杯推了过去,

“果脯吃多了容易干渴,喝点水。”

荀彧纵然克制着己身,不愿影响这对兄弟的相处, 此刻也难免有了扶额的冲动。

顾至没有去接那杯水, 也没有继续嚼果脯。

见戏志才终于开了口, 他神色一肃, 将布囊收回袖中。

“阿兄,可否将一切前因后果……如数告知于我?”

垂落的视线,停在那杯隐隐散发着热气的耳杯上。

戏志才未做过多的犹豫, 缓缓开口。

“一年前,我带着阿漻去青州寻医。在北海国平寿县, 因为一场意外, 我被陶谦的部将张闿捕获, 带去徐州……

“陶谦有意让我做他的幕僚,但我不喜他的做派,又与他麾下的笮融有旧怨, 没有答应。我被陶谦留在下邳县,废了一番周折,方才脱身。”

戏志才苍白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霾, 镇定的话语被咬出几分切齿之意,

“可当我回到平寿县,才知道陶谦竟然以我为饵,将阿漻哄了过去。”

这一段与陶囷等人的供词对上,也与顾至脑海中的部分记忆碎片吻合。

“后来,陶谦发现我不能为他所用,又找不到阿兄,便假装阿兄还在他的手上,以阿兄的性命要挟,逼我混入周家募兵的队伍,让我在途径龙亢时,策反曹操的新兵,伺机刺杀曹操?”

似乎未曾想到顾至会主动开口,戏志才不期然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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