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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神思错乱,看来只是胡言乱语……”
葛玄正想打趣,却没料到,在他说完这两句话后,指尖下方的腕骨骤然绷紧。
戏志才收了手,神色轻淡:
“我无事。”
他垂眸,凝视着毫无血色,空空荡荡的掌心,
“我与阿漻,并非血脉相连。”
葛玄一怔,钳口结舌。
郭嘉不明白车上的气氛为何忽然变得沉重而微妙。
他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典韦挥戟劈石的壮举,此刻听身旁没了声,抽空问了一句:
“阿漻是谁?”
葛玄恨不得将郭嘉的嘴缝上,当即掏了个梅干,第二次塞到郭嘉的口中:
“吃你的梅子去吧。”
正好端端地赏着戏——眼睛里看一场,耳朵里听一场的郭嘉:“???”
顾至驭马来到前排的东面,望着典韦挥舞长戟的英姿,就着“如果他碰上典韦这般力大无穷,一招一式又大开大合的猛将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在心里演练了无数回。
正专注地盯着前方,忽然,顾至若有所感,偏过头,看向北侧山涧。
同一时刻,在他不远处的荀彧也将视线投向北侧,神色微凛。
“将军。”他对着邻近的夏侯惇道,“恐有敌袭。”
夏侯惇看向山涧,不多时,似有马蹄声遥遥传来,在谷中回响。
“全员戒备!”夏侯惇握紧刀,策马向前,拦在曹操前方。
在中段与末尾,一前一后守着马车、辎重的曹仁与夏侯渊神色骤变,吩咐中后段的士兵向中间靠拢,保护车上的人与粮草。
在温县追随顾至的那一百多个新兵位于中央偏前的位置,其中一人心思微动,跑到顾至身侧:
“将军,我们是否需要参战?”
顾至瞥了他一眼,听若未闻。
身旁的徐质已变了脸色,呵斥道:
“回去。此处有几位年长的将军指挥,岂有你说话的份。”
那个新兵慌乱地行礼,尴尬退下。
徐质左右环顾,松了口气。
还好,旁边的士兵都忙着警戒,没人听到刚才的那句话。
他忍不住嘀咕:“都归入曹营了,还摆不清位置,过来害将军……”
顾至示意他往后退一些:“你拿着弓,在后面放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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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质严肃点头,点到一半,卡住了。
“将军,放冷箭……不太好听吧?”
说得他好像是暗中伤人的宵小一样。
……虽然躲在后头射箭确实有那么几分意思。
顾至从善如流地点头:“你躲在后头,放暗箭。”
徐质:“……”
从山涧另一头出现的骑兵各个脸色黝黑,穿着亚麻色的短褐,提着锈迹斑斑的砍刀,面目凶煞。
粗略一看,至少有上千人。
“留下辎重,赶紧离开,尚可饶你们一命。”
曹操已重新上了马,脸色阴沉。
他大声道:
“两军交锋,难免死伤。何不各退一步?我送你们半车粮,绕道而行,各走其路,以免徒耗兵力。”
对面骑兵的领头人放声大笑。
“半车粮?你当我们是要饭的,随你打发?”
曹操板脸不语。
若不是不知道对方底细,也不知道对面有没有援军,有没有设下埋伏,他连这半车粮都不会给。
“我之部曲,倍数于君,君当真要与我为敌?”
“掉什么书袋,真令人作呕。”
对面领头人忽然暴怒,破口大骂,
“仕官狗贼,死到临头还在这拽文,全员听令,前后包围,一个都不要放过!”
一直戒备着后方的曹仁发现来时的方位也有敌军,凌厉转身。
“背腹受敌!列阵!”
被打断投诚的典韦怒气冲冲地提起铁戟,就要往敌军的方向冲去。
“主公,且让我试一试这铁戟的厉害!”
曹操连忙喊住他,提醒道:“典将军,粮草还在对岸。”
敌人的目标是粮草,很可能会声东击西,趁机劫掠对岸的粮车。
典韦肃容,提着沉重的铁戟,步履飞快地过河:
“主公放心,必为主公守好每一辆粮车。”
郭嘉回头看向后方。
大量村民装扮的流匪从林中跑出,呈包围之势展开。
视线转向不远处,曹昂正绷着脸,提着佩剑,挡在女眷与孩童的车架前。
夏侯霸抱着弟妹,轻声安慰;曹家阿猊拿出了他的弹弓,趴在边缘,被他的母亲一把拉了回去。
郭嘉继续收拢视线,发现身边的戏志才正紧紧盯着前方,一瞬未瞬。
他下颌微收,整个人透出紧绷戒备的气息。左手掐着车藩,指甲因为用力而现出青白之色。
循着戏志才的视线,郭嘉极目远眺。
那个方向除了曹操,徐质,便只有……
他眨了眨眼。
顾郎?
第32章 迎战
郭嘉再次看向身侧, 却见戏志才已垂下目光,双手罩在袖中,搭在膝上。
“太吓人了, 这些士兵真是不讲道理。”
葛玄略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胸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不止口中抱怨了一通,葛玄还转向身侧的好友,寻找认同,
“是吧, 志才。”
郭嘉:“……”
这位葛仙长,看起来长着一副聪明的脑袋,怎么如此地……
直到接收到戏志才投来的一瞥, 葛玄才意识到——刚才的帮衬不合适,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他给自己喂了两颗梅干, 迫使自己冷静, 跛着脸,观察战局。
因为兵力占据优势,且曹操这一方的主要目的是保护粮草与其他辎重, 最前方的战场只有夏侯惇一个将领出列迎战,带着一千个先锋与敌人周旋。
后方那些村民打扮的敌军人数众多, 即使手上提着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武器, 也给曹仁的防守带来较大的压力。
看了半晌, 葛玄看明白了。
“后边的村民并非趁机发难,他们与前头那些流匪是一伙的。”
“这些不过是先行试探的前锋。”戏志才扫过葱茏起伏的山峦,群山寂静, 听不到一声鸟鸣,“山中还有其他人手。”
“黑山军。”郭嘉突然说道。
葛玄吓了一跳,神色骤变。幸而他正嚼着梅干, 即使面色有异,被人看到了也不会多想,只会以为他被梅干酸得再次变脸。
“此处虽然未进入太行山的地界,却也相距不远。黑山贼既然骚扰东郡,势必在东郡西、北一带流连。他们在此地出现,算不得意外。”
葛玄默默听着,又掏了两颗梅干给自己压惊。
他自觉问心无愧,可他与志才毕竟与黑山军的主帅做过交易。尽管黑山军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