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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竟将他和夏侯惇一同安排在了左手边。

再看茵席,面南的方位只铺了一层长席,也就是说,他得和夏侯惇坐在同一条茵席上。

同席者,要么地位相当,要么亲密友好。

顾至在心中拄了拄下巴。

更重要的是——在汉朝,觉得对方不配与自己同坐而割席的现象屡屡发生。

以夏侯惇对他的态度。

等会儿该不会突然暴起,当场和他表演一个“割席而坐”吧?

顾至等着夏侯惇被管宁附体,将视线落在已经入座的夏侯惇身上。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夏侯惇抽出短刀。

反倒是因为他的驻足,让夏侯惇转来目光。

夏侯惇扬起眉峰,略带几分寻衅地道:

“怎么,顾什长不敢与我同坐?”

“自是不敢。”顾至极其顺口地接下夏侯惇的话,

“我怕夏侯将军盛情难却,非要把自己的那一桌席让给我吃。”

“……”这小子还真是记仇。夏侯惇暗道,还想说些什么,顾至已利索地入座。

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如此一来,夏侯惇倒是不好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他略有几分憋闷,又想起在城外时,自己与曹昂的戏言,理屈之下,到底没再对顾至出言相刺。

最后进门的曹昂在对面的三等席位坐下,面上没有任何不忿、郁结的神色。

他注意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循着视线望去,在墙角看到仿佛眼睛抽筋的弟弟。

曹家阿猊正对他挤眉弄眼,隐隐有些焦躁。

看出弟弟想要当场逃离的心,曹昂收回目光,不着踪迹地往上首的方向望了一眼。

曹操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让仆从端来饭菜,分别放在四张漆案上。

顾至略微安心。

还好。

曹操只是让他坐在下首尊位,并没有玩《曲礼》里奉席的那套。

脑补了曹操双手捧席,亲自为他摆正席位的场景,顾至撇了撇唇,将这怪异的画面从脑中赶了出去。

位于现实的曹操虽然没有向他奉席,但朝他举起了酒杯。

依照礼节,主人敬酒后,客人应当立即回敬。

顾至却并不想喝。

“将军见谅,顾某不会饮酒。”

旁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即使不转头,也能猜到夏侯惇此时的神情。

顾至没有管他,只看着曹操:“……要不我坐小孩那一桌?”

曹操没听懂顾至的梗,举杯的手在半空略停了停:“什长随意,把这当作自己家便是。”

说完,独自饮了杯中的酒水,让仆从单独准备一碗羹汤。

酒过三巡,羹汤也被端来。

直到这时,曹操才看了眼在墙角自闭的曹阿猊,召他上前。

阿猊趋步来到曹操的案前,低头盯着长席边角的纹饰,看起来老实极了。

他面朝着夏侯惇与顾至的席位,没看任何一个人,小声而快速地开口:

“今日,阿猊无状,冒犯了什长,心下有愧,欲以水代酒,敬什长一杯。”

说完,他在空卮中倒了些清水,双手端着,趋步跑到顾至的案前,仰头,一饮而尽。

敬完“酒”,阿猊仍维持着双手举卮的姿势,借势并袖,深深一揖。

原以为曹操所说的“赔罪”只是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压着自己不足七岁的儿子上前赔礼。

还是在年幼的儿子没讨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

顾至忽然觉得乏味至极。

他没有多言,回敬了一杯清水,算是揭过此事。

曹操不知顾至的想法,在双方“和解”后,便要阿猊离开堂屋。

阿猊低声应是,蔫头蔫脑地转身。

坐在另一头,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出声的曹昂叹了口气。

他隐蔽地朝阿猊招手,在阿猊经过他身边时,将藏在袖中的木制短刀递到他的手中。

像是枯萎小草的阿猊如获甘霖,当即精神了许多,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曹操瞥到二人的小动作,主语不明地道:

“惯得他。”

“早先便答应了。”曹昂解释道。

这番说辞,曹操不知信了几分,倒是没有再揪着不放。

等用过正餐,曹操再次敬酒。

酒过三巡,顾至跟着喝了三勺肉羹。

曹操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倒是夏侯惇再次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

旁边的注视太有存在感,以至于……碗里平平无奇的肉羹,竟显得美味了一些。

果然,即使是再难吃的东西,只要吃上了独食,总能让人愉悦那么一两分。

顾至心中暗道,木勺在汤汁上搅起一层泛白的水花。

他垂眸望着碗中的波澜,用木勺将其一分为二。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公布答案了。

——关于曹操的真实用意。

果不其然,在又一次献酒后,曹操忽然以手拂面,沉沉叹气。

顾至恰巧吸入一颗肉丸,发出响亮的一声“嘬”。

正要进入正题的曹操:“……”

夏侯惇抖了抖嘴角,想要投以谴责的目光,却没能忍住脸颊边的笑意,连忙捂着脸转向另一边。

这一回,投以谴责目光的人换成了曹操,而接受这一谴责的,则是本该为他搭茬的夏侯惇。

即使是对顾至了解不深的曹昂,也能看出顾至刚才是故意的。

在曹昂看来,顾至的言行虽然不似世家大族那般讲究,却也甚有条理,并非对仪礼一无所知的人。

方才那近乎失礼的行为,与其说是不给主家颜面,倒更像是一种警示。

他不想看曹操的这场演出。

这个做法极有有效。尽管曹操略感不悦,但他放弃了委婉试探的想法,直奔主题。

“此处荒芜,临近旧都,董卓的兵马随时会回返。若董卓派人来此劫掠,这座坍塌过半的旧城绝对抵不住西凉铁骑的冲锋。”

顾至垂着眸,无动于衷地搅着碗中的肉羹。

坐在对面的曹昂终究按捺不住,轻而急地唤了一声:“先生。”

顾至丢下汤匙,木制勺柄冲入汤中,在碗内撞出一汪惊涛。

“将军既然心存顾虑,又为何要选这么一处驻地?”

曹操板着脸道:“因为曹某无处可去。”

少许羹汤洒在桌案上,侍从欲上前清理,被顾至制止。

顾至看着曹操,指了指桌上刚溅洒的一滩汤水:“无处可去?难道将军并不是……为了这可能洒落的羹汤而来?”

故意现出几分愁容的曹操神色未变,眼中却多了些许锐意。

“哪来的羹汤,先生莫不是记岔了?”

这是曹操第一次称顾至为先生。

曹昂注意到这一点,短暂的惊讶后,他恍然意识到——二人口中的“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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