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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绕过膝弯,将他从背后轻柔地抱至怀中。

“别睡,你千万别睡!”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布满碎石的林间草丛中穿走,嗓音颤抖,声线不稳,“前面的树下有片空地,你再坚持一下,到了那里我给你治疗。”

瑞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眼神迷离地望着森林中缭绕不断的黑气。

事实上,他还能睁着眼睛,已经是奇迹了。

只是他虽然说不出话,却仍然能感受到玛尔剧烈起伏的胸膛,隔着粗糙的麻布药师袍,听到他狂跳的心跳。

这人带着他纵马冲出重围,在被爆炸掀翻后又迅速爬起来,背着他狂奔几百米……

这人……真的只是个药师吗?是的话,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简直可以当骑士了。

瑞基浑浑噩噩地想着,玛尔穆恩他不但脑子好使,身手也强,这样的天赋,可真是令人嫉妒啊。

他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也叫玛尔的人,玛尔巴什。

那个名字是被他封存在心脏深处的伤疤,一被触碰,便隐隐作痛。

但刚好,他现在就需要点痛来保持清醒。

说来可笑,自重生以来,意外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他竟然压根没空去想那个人,甚至连好好数里自己对他的感情的时间都没有。

是的,他是咬牙切齿地发誓自己恨死了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个背叛他、玩弄他感情的混账。

可……在他囚禁自己之前呢?

在他六百五十多年的生命中,有整整六百年是和他度过的。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叔叔还要长。

玛尔巴什和他一起长大——他们一起流浪,一起并肩作战,一起笑、一起吵、一起闹,形影不离地度过了无数个日升月落。

五百年前,从无尽深渊出来后,他失去了记忆。

他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只知道自己叫瑞基,带着一个疑似自己弟弟但跟他长得完全不像的小孩儿。

他那时的外表和心智只有人类孩童十岁,可他的力气和生命力比普通的人类小孩强太多了,又因为长着一对猩红的眼睛,找不到正经谋生不说,还经常被人当恶魔或者吸血鬼。

那些愚昧的村民用带钉的木棒追赶他,试图将他这个“异端”活活打死,或是抓起来烧成灰烬以求“净化”,尽管他只是一个想要讨点面包填饱肚子活下去的小孩子。

那是他一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被人类接受,只觉得自己被诅咒了,为了得到救赎,他甚至想办法通过了光明圣殿的考核,成为了光明圣骑士的备选。

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生来便属于黑暗的撒旦之子居然差点成为光明神的圣骑士,简直是倒反天罡,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结果显而易见,他没能成为圣骑士,得到救赎。

他的魔族血脉被发现了。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圣殿以及教会,他们竟然让一个恶魔进入圣殿,甚至差点录用他为圣骑士,这是光明圣殿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

于是,他们将他逮捕,关进地牢,宣布要以圣火净化他的“罪孽”——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就在他要被处刑的前一天,玛尔巴什和几位为他打抱不平的同期圣骑士候选人潜入了地牢,将他救了出来,然后他们一起踏上了被圣殿通缉并追杀的逃亡之路。

在他被关在地牢里,为自己的出生感到羞耻,为即将到来的死刑而绝望时,玛尔巴什突然出现,救了他,给了他生的希望。

那时,他的心智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在他最艰难迷茫的时候,站在他的身后,推着他往前,像轻柔的月光,在黑暗中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

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怎么可能不爱他?

玛尔巴什对他而言,不是一个随手捡回来的小孩,而是一抹刻在心底的白月光,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青春,是他五百年人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可惜,他爱的那个人,从未爱过他。

甚至,一直都在讨厌他。

想到这里,瑞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为什么?

他真的很想问玛尔巴什,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不高兴,却从来不告诉他为什么,只冷着个脸跟在自己身边,默默地照顾他?

为什么讨厌他却还要留在他身边,当他的下属,接受“撒旦森”这个属于撒旦之子的姓氏,做一个“从未被加冕的王子”,辅佐自己五百年?

为什么讨厌他却从不直接说明他讨厌他,让他滚,而是总是面无表情地收下他送给他的礼物,让他产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又是为什么,明明那么讨厌他,却在囚禁他以后,还要和他……上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好痛,好痛啊……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从眼眶中涌出,顺着沾满了血与泥土的脸颊滑落。

“瑞基……?”

玛尔低头一瞥,见他竟然哭了,顿时心头一阵抽痛。

他以为瑞基是因为伤势太重带来的剧痛,忍不住了,连忙开口安慰,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急切与慌乱:“再坚持一下,马上、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他咬牙加快了速度,终于越过了铺满碎石头的草地,来到了稍微开阔,勉强能躺人的空草地。

“到了,到了……”确认草地上没有树枝或者石头等杂物后,他将怀中人轻轻地放下,像是对待珍贵的易碎品。

瑞基的状态很不好。

他浑身是血,衣衫破裂,腿骨不自然地扭曲着,眼神光弱得几乎快要消失,眼眶中流出的泪水也渐渐枯竭,如同生命的沙漏,最后几颗沙粒正无声地滑落着,即将见底。

“不……”玛尔感到自己的手,甚至连牙齿都在颤抖。

他迅速打开,抽出一瓶金盏花药剂,一把拔开塞子,将瓶口凑到瑞基嘴边,轻声哄道:“瑞基……来,先喝点药,好吗?”

瓶口轻轻抵在瑞基失去血色的唇边,往日泛着淡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干裂发灰,毫无反应。

玛尔怔了一下,随即抬起瓶子,猛地灌下一口药液,含在嘴里。

他俯下身,额前的碎发垂落在二人之间,然后闭上眼,轻轻覆上了那两瓣温度渐失的薄唇,将药液缓缓渡了过去。

唇齿相触的瞬间,冰冷与温热交织,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从唇瓣一路蔓延至心尖,像一道悄无声息的雷,在他体内悄然炸开。

玛尔微微睁大眼,唇间那抹柔软的触感令他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脱离了控制,骤然乱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药成功渡进瑞基口中,顺着他的喉咙滑下。

“咳咳……”他轻轻咳了两声,气息微弱,却是活着的证明——他的身体还在本能地反应,说明瑞基他还没放弃,还在坚持活着。

玛尔心头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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