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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

在面对我不可预料的未来之前,我只有很短的时间来给你写信。

我很想花点篇幅来告诉你我的家庭,说一说我那个出过十二月党人的家族,说起我出身贵族,成为大学教授,又成为流放犯,最后被高尔察克绞死在西伯利亚的父亲。我的菲利克斯叔叔,被称为‘红色骑士’的捷尔任斯基。还有我的母亲,像另外一位沃尔康斯卡娅夫人一样,追随丈夫从彼得堡到西伯利亚去的女性......

但我没有时间了。我只说:我出生在俄国,在瑞士受教育,在苏联选择了我现在的道路。之后,我受命辗转在远东和法国完成自己的任务,最后来到德国,假造自己的身份,成为我母亲在战争中死去的兄长唯一的儿子。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没有时间解释我所做的一切,我只能告诉你,在你告诉我:‘我相信你。’的那个夜晚之后,我没有对你说过谎——但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怎么能这么做?

我是我的同志们之中,最为幸运的。我即将看到胜利的旗帜,而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早已埋骨在了异国他乡,还有人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此时此刻,我并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依然爱你,这无需隐瞒。现在,我要做一件我从未做过的自私之事:‘凭借我对你的爱请求你幸福地活下去。’

我请求你,幸福地活下去。”

希尔维娅的泪水滴在了纸上,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帕擦去,好不让这宝贵的曲谱沾上水渍。拭去泪水之后,她抬起头,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一道阳光从窗帘之间透进来,照出飞舞的尘埃。

在泪眼朦胧之间,她透过尘埃看到施季里茨的身影。初生的阳光从被手枪击碎的彩绘玻璃的位置照下来,他飞快地在五线谱上画了最后一个音符,然后用花体签上了“马克斯·奥托·冯·施季里茨”的名字。他抬起头,望着那条光柱,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那行名字划去,签上了一个新的名字:

弗谢瓦洛特·弗拉基米罗维奇·沃尔康斯基。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这些墨迹未干的曲谱之间。然后他站起身,走出了教堂的大门,走进了无法被看清的未来。

希尔维娅突然就明白了他身上那种傲气从何而来,那并非是傲慢或是骄傲——而是一个潜伏二十余年的孤胆英雄身上所特有的傲气。

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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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的最后时间,希尔维娅在法国和她的家人们一起度过。在漫长的战争过后,这是古斯塔夫·威廷根施坦因亲王第一次踏上瑞士以外的国土,巴黎没有遭到战争的破坏,但他还是在自己丽兹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对着旺多姆广场感慨了一句:“该死的希特勒。”

希尔维娅把一箱子黄金推到他的面前,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财产的损失,这些出售了的祖产短时间毫无拿回来的可能。但古斯塔夫亲王只是笑了笑,他摊开手:“战争中损失财产是很正常的事情,希娅,我更担心的是,既然你把它们都折成黄金拿了回来,那你在德国是靠什么保护自己的呢?”

“靠我在红十字会的工作。”希尔维娅简单地和他解释,“而且,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在战后继续留在红十字会工作。”

“我当然同意。”古斯塔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笑了起来,“孩子们会逐渐长大,而且他们也不必事事都过问父母的意见。你来问我,我很高兴,但我知道,我的话改变不了你的决定,是不是?”

希尔维娅笑了,被父亲看破自己的小心思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您说得对,父亲。”

“至于黄金。”古斯塔夫亲王把箱子推了回去:“既然我决定让你暂时照管,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希尔维娅吓得左右张望了一下,好确认路德维希并不在附近:“这是大哥应该继承的财产。”

“路德维希会继承整个威廷根施坦因家族,如果没有你的决定,我们现在连这些黄金都不会有。”古斯塔夫亲王平静地说,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难道你还指望,等到战争结束后,拿着房契去寻回我们的财产吗?”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在战争中有太多的“私人财产”毁于一旦。他们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巴黎城正在迎接落雪。

“社会变革太快了。”过了一会儿,古斯塔夫亲王喃喃地道。

“什么,父亲?”希尔维娅追问了一句。

古斯塔夫亲王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们从未想过女性能做出这样的事业。”他摸了摸希尔维娅的头,“即使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儿,我也从来不认为你的命运会有什么不同。我和你的母亲都认为你应该找一个好的丈夫,然后就此度过愉快的一生——如果没有战争的话。”

希尔维娅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意识到他想说一些从未说过的话。他们俩不像是在传统的父亲和小女儿的身份框架中对话,更像是两个平等的人在对话。

“现在你向我们证明了这个错误,希娅。”古斯塔夫亲王笑道,“对于过去的事情,我们已经无法弥补了,但我们还可以期待你的未来,希娅。作为父母,我们希望你的一生平安顺遂,不留遗憾,再无其他。”

希尔维娅低下头:“我知道。”在漫长的分离和痛苦的失去之后,亲情显得比之前更重要了,她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可以不尽力而为。”古斯塔夫亲王笑道,“但要过得开心。”他一把把箱子合上,似乎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这个问题或许现在问很煞风景,但,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我听到路德维希提到你在德国有一位很亲近的人士......”

听到这句话,希尔维娅的笑容悄悄地混进了一点难以察觉的悲伤,她点了点头:“确实有。”

古斯塔夫亲王凑近了看着她的脸:“所以?”

“所以......我在战争中失去了他的消息。”希尔维娅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夜空下,雪花正在肆意地飞舞着。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在莫斯科、柏林、华盛顿,或许雪花也正在飘散着,落到她思念的人的脸上。

古斯塔夫亲王读得懂她脸上那种思念又悲伤的表情,他知道,这段感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得多。他拍了拍自己的女儿,准备留给她一点空间。

正在这个时候,路德维希从房间外走了进来,他带着一瓶葡萄酒和一条新闻:“据说有个著名的预言家也下榻在这里,有没有人想见见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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