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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拦道:“大人进去可以,只这位公子未得传唤,需得在殿下候着。”

沈父一惊,他本就对这事没底,被拦下更是慌乱,皱眉看了沈言灯一眼,沈言灯却是满脸镇定,朝他颔首道:“父亲进去便是,一五一十说了,陛下英明神武,定是能明白的。”

无论沈父是否准备好,那道厚重的殿门是关上了。

沈言灯独站在檐下,一簇簇的风撩起竹青衣摆,他面色清雅,似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直到一刻钟后,那殿门又被打开,宦官改换一张笑脸道:“沈公子,陛下唤您进去呢。”

他眉眼间才露出了些许喜色,大步朝内而去。

殿内极静极暖,陛下阖目,怠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木把,而沈父则是满脸惧意,被吓得埋首跪到了地上。

待沈言灯站定后,陛下忽地开口道:“就是你唆使沈侍郎说这些的吧,你可知,污蔑朝中大员是为死罪?”

话音刚落,沈言灯立刻俯身跪下,稳声道:“陛下恕罪,草民父亲所言所情,皆是为陛下江山,帝王威信考虑,并无半分私心。”

皇上掀起眼皮,打量他一眼,兴味道:“陈涿乃是朕的亲侄儿,这些年只为朕所用,从未有过一丝懈怠,你却忽地道他与刺杀朕的歹人有牵扯,实在荒谬。”

沈言灯咬了咬牙,提高声调道:“草民不过来京几日,便知陈大人与东宫来往甚密,那妄图弑君的婢女早有传言与太子有牵扯,又得了扬州柳家的首饰,京中除了陈大人外,有哪家与千里之外的扬州有关系?种种证据,已然确凿,不可不防啊。”

他抬首,露出满面恳切的模样道:“陛下就算下旨杀了草民,草民念着天下百姓,也要进言,陈大人掌权过重,又与东宫来往比密切,不能一味放纵啊!”说着,他埋首,跪在光澄澄的地面上,强行镇定地在心里数数,数到“十”时,上首终于传来了动静。

皇上沉沉地看向他,问道:“你叫何名?”

“草民沈言灯。”

皇上挥手道:“退下吧。”

沈言灯唇角牵出一抹笑,也不问结果,告退后与沈父离了殿内。

待到殿内静后,皇上的脸色才陡然变得难看起来,怀疑着话的真伪,又不自觉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若是真的,陈涿朝中威望过高,权柄又重,赵临身弱,只怕还没熬到他薨逝就先走了,心中难免会起歹念,两相联合,并非没有可能。

可惇仪的孩子怎可能会对自己动手?

他站起身,焦灼地看向那满桌奏折,好些人和事都是秘密交由督京司处理的。

帝王威严又多疑的心终究埋下了种子。

夜黑前,一道圣旨悄然进了沈家,晋沈言灯为指挥使,暗中查探刺客弑君之事。

他捏着那道明黄圣旨,脸色写满了锋芒毕露的野心,沉沉地看向渐暗的夜幕。

距秋闱不到一年,可至此刻起,寒窗苦读十余年皆不作数,他注定走上一条谗言进谏,党派征伐的官途。

和他所憎恶的父亲一样。

——

“嘶——”南枝一手托着下巴,满脸狰狞地看向被扎成刺猬的左臂,从牙缝里挤出字道:“娄大夫你能不能轻点?”

娄大夫笑呵呵地松开手:“好了,就这般维持一刻钟。就这样坐着别动,要是扎到旁处,引了偏瘫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南枝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娄大夫疑惑道:“今日怎么没瞧见陈大人,以往他不都是守在夫人身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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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眨眨眼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娄大夫瞬间意会:“吵架了?”

南枝想了想,她没和陈涿吵些什么,也没闹黑脸,怎么能算是吵架,于是嘴硬道:“当然没有。”

娄大夫想着陈涿的好胸襟,轻啧了声,不争气地看向南枝道:“这世上像陈大人这般心胸宽阔的人实在少有,你可得好好珍惜。”

南枝听得瞪大了两只眼,什么?陈涿心胸宽阔?这世上就数他最小心眼了,一件事能翻来覆去念上好几遍不罢休,还爱生气爱吃醋,缺点一箩筐……定是他平日的伪装太严实了,才叫旁人误会了实情。

她轻哼一声,不忿道:“他才不心胸宽阔呢,小心眼得很,都靠我平日正直大方,心地善良,不轻易与他计较。”

正说着,娄大夫的面色忽地一变,一边疯狂眨眼一边朝她努嘴,南枝瞬间反应过来,笑意耷拉了下去,怎么这么倒霉,回回说坏话都能被他逮住。

娄大夫看着陈涿,讪笑了声道:“陈大人来了,正巧这针还得有些功夫才能去掉,我出去交代一下药方单子,就不打扰大人了。”

他能寻借口跑了,可南枝满手的针,根本不敢动,只能僵坐在原地。

陈涿似刚从外面离开,靴上残存着些积雪,褪了濡湿的外裳后才走到了南枝身前,先看了眼她身上的银针,眼睫轻颤,叹了声后掀袍坐到她身旁:“去了一趟东宫,太子有些事耽误着,回来迟了。”说着,将裹着油纸的糕点递到她面前道:“若是疼,就用些糕点。”

他顿着又补充道:“我尝了,很甜。”

南枝嗅到糕点甜津津的味道,嘴巴瞬感寂寞,这才掀起眼帘看他道:“娄大夫说我要是乱动的话会偏瘫。”

陈涿打开油纸,将糕点递到她唇边道:“他吓唬你的,施针的手臂别乱动就行。”

南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鼓动着腮帮有些心虚,囫囵咽下找补道:“刚才的话是我胡说的,其实你一点也不小心眼。”

院中风声烈烈,吹动着残败的枯叶杂枝,衬得屋内愈发温暖祥和,两人单独对坐着,烛火摇曳在面上。

陈涿指尖微滞,漆黑眼眸良久地定在她的面上,忽地道:“不,你说的没错。”

“我就是小心眼,见不得你与旁人在一块,更厌恶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沈言灯,厌恶他占满了你的过往,厌恶你口中唤出他的名讳,甚至后悔,为什么要让你见到他,为什么他要存在在这世上,为什么不能永远地失忆下去?”

他扯着唇角,眼底翻腾着复杂又难言的情绪,定定看她道:“南枝,我就是小气又吝啬,狭窄又偏执,怎么办?”

南枝愣住了,甚至忘却了臂弯上银灿灿的细针,呆呆地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蓦地,陈涿倾身,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擒住下巴,俯首半咬住她的唇瓣,含着怨意细细啃咬,泛着细密的酥麻痒意,可又觉不满足,熟稔地钻入她的唇间,毫不知足地汲取更多,吞没所有。

两人极熟悉彼此,唇舌间残留着糕点甜意,很快弥漫在纠缠间,渐渐升温交替,染遍每一寸。他喉结滚动着,愈发贪恋地抬高脖颈,侵入更多。

很甜,比他想的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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