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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渐暗,声线却平静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

“只是有些好奇。尤其是这几日见到阿木的时候。”

南枝躺在被褥里,目光出神地望着某处,联想着脑中一些破碎的,无法连接的片段,既有她站在锦缎衣裙间慢悠悠地挑选,也有她缩在破庙里可怜地用着一块糕点,场景过于模糊,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她。

她侧身,仰首径直看向陈涿:“陈涿,你还记得你在扬州见到我的情景吗?”

陈涿垂下眼尾,帐外明暗的光影投在他脸上,叫人辨不清神情变化,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你穿着身艳色衣裙,在庙中还愿,一见我吓得脸色惨白,还将我认成了贼人。”

“是吗?”南枝生出了兴趣:“还愿?什么愿?哪个寺庙,我为何会将你当成贼人?”

少女双眸晶亮又期盼,陈涿却没办法张口解释,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交集,多说半句就会全然暴露。

他敛下眼睫,淡淡道:“我困了。”说着,就合上眼皮,似是困极了的模样。

南枝却不愿就此揭过,主动去凑近去拽他的手腕:“再多说会儿,那之后是不是我们就认识了,所以我才有你的那根木簪?”

陈涿被迫睁眼,对上她的圆眸,轻轻“嗯”了声:“这几日朝中多事,明日陛下令我早朝前觐见,待有机会了我与你一道去江南处瞧瞧,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南枝听着这话,便也放过了他,转身陷入被褥中,打着哈欠道:“那你睡吧,听你说话,听得我也有点困了。”

没一会,里面呼吸声渐渐平缓,陈涿睁开眼眸,视线落在一步外的灯盏上,昏黄烛火映衬下,眼底却是一片幽深冷然。

她去还的是与那沈公子定婚约的愿,与她在扬州相识的也是那沈公子。

他静静看着烛火摇曳,心底却涌起一阵明暗交杂,掺着冷意却又像是火烧的情绪,梗在喉间,像尖锐的鱼刺般取不出却也咽不下。

这情绪名为妒忌。

——

因着宫宴刺杀的事,京中上下惊惶了几日,皇城出了如此大事,都暗中道是大乱的前兆,这次刺杀未成,难保下次不会成功。

可接连数日,什么也没发生,受伤的驸马渐渐痊愈,亲自入宫向陛下请罪,道是没看好府中人,错处全在他,陛下自是宽宏大量,言笑晏晏着道不会牵连公主府,满是一派君臣和谐的场面。

虽如此说,太子连着几日被陛下冷待,督京司暗中搜查的人也更多了,那传言是太子所赠的首饰皆被递到了案前,由陈涿查清下落。

高栋认真禀告道:“这些首饰全然不像是京城所用样式,更像是江南一地,臣派人去几地查了,还真查出这首饰所属,原是扬州一商贾店铺里特有的样式,因价高而所售寥寥,细细排查想来是能寻到买家的。”

陈涿垂着眼睫,心不在焉地扫过那些张扬的首饰,忽地道:“女子是不是都喜爱首饰?”

高栋愣了下,看着陈涿的神情,踌躇道:“应是都喜欢的吧,我那夫人就极喜欢到铺子里挑些钗环。”

陈涿淡淡颔首,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没一会又论起了朝中事务。

府衙日日安静又沉寂,除了院子里,四下背光,就连屋内都透着股冷意,可里面经年鲜血淋漓,哀嚎连连,冷暖如何早已不重要了。

待到下值后,陈涿如往常一般抬脚回府,只在绕经街巷时忽地掀起车帘,吩咐车夫停下。

——

竹影院里,云团端着药碗,快步往院外走。

正进院的陈涿忽地停住脚步,瞥了那剩到碗底的漆黑汤药,鼻尖嗅到苦味,问道:“这盛的是什么?”

云团如实道:“是给姑娘治离魂症的药。”

陈涿指尖一紧,眸光顿时冷淡了些,挥手让她走,在原地僵滞了会才抬脚进屋。

坐在椅上的南枝满嘴苦意,神色狰狞,正往嘴里塞蜜饯,抬眸见到他来了,赶忙道:“快帮我拿些葡萄,好苦。”

陈涿看了眼桌案上晶莹剔透的葡萄碟,端起便朝她走去,又随意捻起一颗剥开皮,递到她的唇前。

清甜的汁水四溢,总算稍稍褪去些苦味。

南枝囫囵咽下,看着满盘葡萄道:“还要。”

陈涿垂首,修长指腹捏着葡萄,缓慢剥开圆润的紫皮,又递到她嘴旁,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何想着要喝药了?”

南枝半靠在椅上,坦然享受着递到嘴边的葡萄,怠懒地掀起眼皮看他道:“十几年的记忆总是要找回来的,不然不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陈涿扯着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道:“那我改日让大夫寻些不苦的药。”

南枝含糊应了几声,偏着脑袋接住嘴边的葡萄,唇舌间的苦涩味慢慢消失干净,又随手拿起桌案旁的话本。

待到一碟葡萄剥完了,陈涿指尖满是黏腻的水渍,沿着手背濡湿袖口,他侧眸,随意捻着桌旁粉帕擦着指缝,又启唇道:“今日出去办些公务,正巧进了一家铺子,随意买了些东西回来。”

南枝的目光仍未从话本上移开,只随口道:“什么?”

陈涿站起身,抬眸看了眼外面候着的白文,白文立刻会意,指使着丫鬟缓步走进,丫鬟垂首噤声,个个手上捧着缀玉含珠的金银首饰,琳琅堆在一块,光辉耀目,使人一瞧便挪不开眼。

南枝随意瞄了一眼,目光触及那刻骤然顿住,手中话本啪嗒掉在地上,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陈涿,又看了眼首饰,惊奇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陈涿点头,看着她道:“你若不喜欢,转手送旁人就是。”尚未说完,就被紧抱住了腰身,他垂目,对上满脸鲜活笑意的南枝,心头冷意渐渐散开,刚准备伸手回抱住她。

“我太喜欢了!” W?a?n?g?址?F?a?b?u?Y?e?i????ū???ē?n????0????????c?ō??

南枝却又快速松开他,咧着嘴角,快步走到那些首饰旁,眼睛发亮地摆弄着,又拿起几个发簪,快步跑到铜镜前打量着。

“你看我是带着枚牡丹花簪好看,还是这根带流苏的银簪好看?”

陈涿看向她,胸口的那微末慌乱总算消散了些,唇角小弧度翘起,走到她身旁,帮着她将簪子戴在发髻上:“这枚流苏簪好看些。”

南枝转首,眼尾弯弯,唇角高高扬起,朝他晃着脑袋:“那我明日出去就戴这枚。”

——

扬州沈家,自书房那次后,柳明珍日日缩在房里,生怕惹了沈言灯不快,惊慌担忧着沈言灯为何要说她占了身份,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的确不是郑氏的女儿,从小就是有母亲的,只是母亲对她并不好,因着家境贫寒,生父多年前弃了母亲离去,母亲整日痛恼,以泪洗面,每每不快都会在家里摔摔打打,平日鲜少能关心到她,吃不饱饭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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