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33
学坏的。
他们像解剖实验体般,试图剖开他的记忆,将川半辞发生变化前因后果全部串联起来。
川半辞全程没有开口,大部分的逼问他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唯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川半辞:“他们说,如果再见到我违反基地规则,你就会被他们人道销毁。”
第148章 单阙
沉默像潮水般漫过整个房间, 意识到自己安静地有些久了,单阙刻意勾了勾唇角:“你大可以让他们来试试。”
川半辞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段时间单阙准备了很多说辞来应对川半辞,不管对方在顾虑什么, 他都可以找到办法去解决。
但万万没想到,导致对方产生变化的,竟然自己。
那些训导员竟然拿他来威胁对方。
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单阙张了张口,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话题。
他只得道:“小辞, 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
“我不想失去你。”川半辞忽然打断了单阙的话语。
单阙微微一怔, 看到川半辞那双始终平静的眼眸,恍若无声地望着他。
“苹果树、雏菊,那些东西我都可以不要。”川半辞缓缓道, “单阙,但我不能失去你。”
“……”
如单阙所愿,川半辞对他产生了依赖, 为了不让他陷入危险境地, 甚至能将自己逐渐生出的逆反灵魂亲手禁锢起来。
可他并没有感到开心, 他发现他其实宁愿川半辞不在意他, 也不想对方为了他,失去原本该有的色彩。
这是爱吗?
单阙经常对川半辞说过这个词, 但那其实是人类维度的东西, 作为厄里斯的他,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个字的重量。
可此刻, 川半辞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当川半辞说出不想失去他的时候,他胸膛里滚动着的炙热温度和酸涩情感……是爱吗?
一个意外降临蓝星的外星生物,在此刻体悟到了只属于人类的, “爱”这一种情感。
眼前的一切仿佛忽然变了模样。
窗外的阳光、冰冷的睡眠间、散落在玻璃窗上的雏菊都渐渐模糊,川半辞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源。
除此之外,单阙都不想再考虑。
单阙忽然极轻地笑了,暖意从眼底漫开,温柔得像初春融化的雪:“小辞,你觉得你是什么?”
川半辞有些不理解单阙没由来的话。
单阙认真与他平视:“训导员告诉你,你是人类的拯救者。他们被基因病折磨一生,而你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要为他们奉献一生。”
“可是小辞,在你心中,有没有另外一种答案?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
川半辞迟疑了许久:“……人吗?”
单阙目光柔和:“小辞,你知道吗,基地之外的人类,不是像你们这样活着的。”
“数据库显示,他们向往超脱物质的丰盈内心,渴望拥有安稳的工作、和谐的家庭、能够给予人力量的社会关系。”
“为一处景驻足,为一句话心动,为一个人辗转反侧。那些丰盈的、滚烫的情绪,才算是活着的证明。”
“……虽然那些都是被污染与基因病肆虐之前的人类世界。”
“但即使是如今的蓝星,大家也都在追求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找到灵魂回家的路。”
单阙一直在寻找让厄里斯得以存续的方法,进而找到了这座蕴含丰富情感的星球。
贪嗔痴恨爱恶欲,人类充斥各种情绪,但哪怕是强烈的愿望,归根到底还是让自己幸福地活下去。
无能的人碾碎其欲望,坚定的人给予其愿望,而后从中收获更多的升华情绪,供养给全体厄里斯。
单阙就是为此而来。
话毕,单阙转向川半辞,目光像浸了温水的棉絮:“小辞,你想要什么?”
川半辞神情松怔,单阙话语中的理想世界和观念上的认知产生冲突。
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又被什么给牢牢给锢住了。
“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他只迷茫道,“训导员说,除了为人类同胞奉献自身,一切都不重要。”
单阙却道:“谁说不重要的,对我来说,你的健康就很重要。”
光线在窗玻璃上投下斑驳的亮纹,将玻璃窗上的雏菊镀上了一层璀璨金边。
白色花瓣泛着光,仿佛下一秒就会顺着玻璃落进川半辞的眼底。
川半辞定定地望向单阙。
“不管再生能力多强,受伤之后还是会疼的。他们没有教过你的这些,那从今以后,我来教你。”
“让我教你一些战斗技巧吧。”单阙微微倾身,仿佛在进行一场没人能听懂的表白,“至少,在下一次被欺负的时候,你能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
川半辞对着窗台发了会儿怔,直到颈后传来一阵细微的麻意,才恍然回神。
他将视线放在了窗台上。
那里空荡荡,只有金属栏杆投下的阴影,什么都没有。
奇怪,他刚刚在看什么来着?
距离上次外圈扩建,他意外从医疗机器人手里拿到那个酸苹果开始,这种违和感就没断过。
他明明从来没尝过苹果的味道,却下意识地觉得它是甜的。
窗台上没有任何东西,他却觉得上面应该放有些什么。
他似乎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影响里,时不时就会觉得周遭的一切让人感到发慌。
现在,这种不真实感又来了。
上铺摆着能一眼望到底的细床板,整个睡眠间还是他一个人住。
离开窗台,川半辞慢吞吞地踩着铁梯爬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每次他对自己身处的地方感觉迷茫的时候,他就会像这样爬到上铺。
这方狭小的空间里仿佛藏着某种安定剂,能抚平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来。
川半辞侧过身,膝盖微微蜷起,躺在了硌人的床板上,没有床垫,躺得不是很舒服。
他难耐地翻了个身,那硌人的感觉并没有缓解。
他的身体在告诉他,他并不适应这种恶劣的睡眠条件。
这就很奇怪了,记忆里,他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
可肌肉的酸痛,皮肤对寒意的抗拒,心脏莫名的空落,都在一遍遍地告诉他,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标尺,清晰地丈量着此刻的不寻常。
可这个标准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谁为他恒定的,一切都不得而知。
但不管现实与意象如何割裂,有一个东西似乎贯彻在其中,突破两者的距离,以最真实的存在出现在他面前。
川半辞睁开眼,正对上床头那颗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