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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气。

不过,谢舟既然说这里很好,应当是很好吧。

用完膳后,谢舟去上晚朝,临行前告诉赢秀,除了不能离开,他做什么都可以。

赢秀一个人在殿内走了一圈,走到太极殿的槅门附近,还未踏出一步,不知从何而来的宫侍如同鬼魅般出现,弓腰垂首,哀求道:“郎君,求您别踏出这座宫殿。”

他脸上带笑,笑眼里没什么情绪,由于他低着头,赢秀看不见他的脸色,听到他充满哀求的语气,一下便收回了脚。

金裳少年立在门后,太极殿的门槛不算高,堪堪没过他的脚踝,轻轻一跨就能越过去。

不足方寸的高度,他却始终没有越过去。

赢秀无聊地盯着外面的景色看,彼时暮色四合,云敛天末,幽远寂静。

太极殿前是一处广阔的月台,月台附近立着上百个值守的禁军,往下看,是层层丹犀,玉阶绵长,一直延伸到天边。

天边隐约可见飞檐宝瓦起伏的轮廓,不同的高低错落,一样的巍峨可怖。

那么多殿宇,感觉可以潜伏很多个刺客。

赢秀默默在心底计算了一下,假如一处角檐可以蹲一只刺客,那么……

在守在殿外的内监总管眼中,陛下圈禁的禁脔正在望着天穹出神,仿佛在渴望自由。

内监总管不由多看了一眼,想到陛下残酷暴虐的手段,以及善妒的性情,连忙移开目光。

唉,可怜的少年。

赢秀站得脚麻,转身走了回去。

内监总管在心底叹息,这少年大约是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没有自由的希望了,只能被迫接受,落寞转身。

落寞的赢秀回到太极殿,决定好好改造一下自己的被窝,既然要长久住下,一定要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才行。

皇帝下晚朝回来时,在廊外随口问起赢秀今日如何,内监总管小心翼翼道:“陛下,公子一直盯着门外看,看上去好不可怜。”

好不容易陛下看上了一个人,虽说是个男子,好歹是个人,还是个活的,长得还漂亮,神秀灵动。

纵然他阅人无数,也没见过如此神秀的少年。

陛下一直把人圈禁着,这算怎么回事?

皇帝轻轻睨了他一眼,内监立即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一直盯着门外看,好不可怜。”

直到走进太极殿,皇帝脑海中还在回忆这句话,他抬起眸,刚要在大殿内寻找赢秀的身影。

一抬眼,却看见变得天翻地覆的寝宫,屏风被移开,露出窗光,月光洒落,一地清晖。

少年弯着腰,一手一件,蚂蚁搬家似地抱着谢舟的衮服。

两相对视,赢秀颇有尴尬,解释道:“那个,你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想……”

——想把谢舟的衣裳放到床上,抱着睡觉。

赢秀有些局促,这是可以说的吗?

谢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隔着纱幰,看见龙床上用雪白衮服堆叠起的小山,小山中间凹陷下去,应当是给人睡的。

帝王沉默了一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看书,”赢秀眼巴巴地说道:“我想看历年的卷宗。”

少年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但这次他没有主动提起,而是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再顺着他的话提出请求。

这是怕他不答应?

谢舟城府何其深沉,他一眼便看穿了赢秀的心思:“想给瘐明翻案?” W?a?n?g?阯?f?a?b?u?y?e??????????é?n??????????5?.?c????

帝王语气很轻,与往常无异,赢秀听不出什么,诚实地点头:“嗯!”

真诚,明亮,不加掩饰,甚至没想过这句话可能会引起什么后果。

谢舟看着这双眼眸,浊世清明,惟他一人而已。

“我命人给你找卷宗来。”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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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算什么大事,一个乱臣贼子,既然赢秀在意,如果真能查出什么端倪,为他翻案也未尝不可。

赢秀笑起来,仰头轻轻吻了他一下,少年闭着眼睛,亲得没头没脑,恰好亲在谢舟锋锐的眉弓上。

谢舟低下头,放低姿态,平视着,让他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

有皇帝的吩咐,廷尉很快将卷宗送来了,分门别类地堆放在紫檀案上,其中便有关于寿春坞主的卷宗。

赢秀抱着卷宗,席地而坐,看得入神。

上面记载的内容,与九尺爹爹和他说的差不多,瘐明通敌叛国,先帝下令夷其九族,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从眼前掠过……

赢秀的目光停在其中一道名字上面,明昔鸾,被世人称为赦夫人,出身流民,一代赫赫有名的女将,令羌族闻风丧胆。

这是他的母亲。

赢秀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很久,试图在脑海中想象母亲的面容和身影,想了半天,依旧是朦胧的一片。

他目光向下,看到了当年向先帝检举此案的人——

一个眼熟的名字,王誉。

此人当年是瘐明身边的行客,自诩瘐明的亲信。

瘐明通敌造反的一系列证据,也是他亲自呈上的。

赢秀脸色骤然一变,王誉,江州别驾,现中书省散骑,琅琊王氏的家臣。

彼时,徐州广陵。

自从南朝今年最后一场大雪过后,琅琊王氏便闭门不出,昔日柳陌花衢的琼花台一片寂静。

堂前赫然摆着一副副棺椁,那是从京师送来的,里面装的是刺客的尸首。

数十位刺客,几乎零落成泥,看不出原貌。

这是警告。

天威浩荡,世上最锋利最可怖的铡刀悄无声息地悬在琅琊王氏的颈侧,随时都可能落下。

越是未知,越是恐怖。

纸钱纷落,像是又下了一场大雪。

长公子一身缟素,坐在那数十副棺椁前。

他分不清哪个是赢秀,生怕赢秀死后受了委屈,便把每一副棺椁里的尸首都当做了赢秀。

他是个没用的兄长,因为得不到运河的漕运之权,被家中的庶出子弟钻了空子,忙于族斗,疏忽了赢秀。

导致赢秀被王道傀命令去做那等危险之事,刺杀暴君,命如悬丝,一去不返。

长公子坐在棺椁前,眉眼苍白,踉跄着起身,送走一副副棺椁。

这是大逆不道之举,家父在世,他穿着一身缟素,替人守灵,这是在明晃晃地诅咒王道傀。

族中议论纷纷,王守真毫不在意。

他亲眼看着棺椁一一下葬,回望琅琊王氏风雨飘摇的百年门庭,抛下象征着长公子印记的玉令,转身离开。

高坐在帷幕后的王道傀听完下人回禀,眼皮都没有睁开:“他是士族子弟,岂能如此心软?”

第57章

下人不敢开口, 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王道傀举目望向京师的方向,思绪万千。

他听闻赢秀在江州手持符节,那符节是天子所赐, 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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