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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栈道,这里挤满了小舟大船,钓叟提着鲜鱼兜售,满头白发的艄公在河边叫客。

那些艄公见到赢秀,惊喜地睁大了眼,更有甚者跳下船包围他,热情地招呼他:“小恩公!坐我的船!我不要银子!”“你一边去,怎么可以不要银子,小恩公坐俺的舟,我给你银子!”

卖鱼的见到赢秀,连忙围拢过来,双手提着活蹦乱跳的鲜鱼,迸溅着水珠,“恩公!这两尾鲮鱼你拿去煮了,若是不够,到时候我再给你送。”

早早采莲蓬归来的大娘也挤了上来,捧着竹篓,里面全是刚剥好的莲子,“恩公看看我,莲子清心,你就当零嘴吃。”

赢秀有些手足无措,叫他提剑杀人,那容易,要他接受别人的好意,那可有点难办。

何况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用来卖银子,换取米面的,他怎能拿人家的东西。若是不拿,又拂了他们的好意。

“诸位的好意赢秀心领了,还请让让。”青年的声线冰冷彻骨,分明态度和缓有礼,却叫人没来由地发怵。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恩公身边的郎君,一身白衣,清冷出尘,气质矜贵淡漠,无端让人畏惧,两膝颤抖莫名地想要跪下。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十六渡的百姓先是安静了一瞬间,随后迅速散开,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赢秀,试图让他收下自己的东西。

最终赢秀从采莲娘子手中拿了一株小小的莲花。

他转头将莲花递给谢舟,眼睛亮晶晶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小小的一株莲花,没有竹楼外的接天莲叶漂亮,静静地绽开花瓣,柔软地躺在手心里。

透过花瓣的罅隙,低眉能看见少年明亮的笑眼。

白衣门客捧着小小一株花,低声道:“我很喜欢。”

少年捂着脸,别过头去不看他,忽而径直钻进最近的篷船里,像只灵快的鹤,金色的袍裾和乌黑发丝在追着他。

船头的艄公一脸惊喜,骄傲地朝附近羡慕嫉妒的艄公抬起下巴。

一切都显得那么轻盈,美好。

门客在原地静了片刻,直到少年从船篷里钻出一个脑袋伸手朝他招呼,他才如梦初醒,缓慢登船。

第22章

秋光淡沲,江水明净,蚱蜢舟浮在江面,近处是绿水逶迤,远处是青山岑蔚,天地辽阔。

赢秀跽坐在船头,乌黑髯发在江风中流逸,两鬓的碎发吹拂过他的面颊,发间两挑金绫轻轻浮动。

少年回过头,露出一双璀错明亮的眼眸。

“谢舟,这里好凉快。”赢秀一面偏头看谢舟,一面伸手拨弄着绿莹莹的江水,拨乱了一片水中山色。

他纤细的指尖也变得湿漉漉的,像玉,又像瓷。

手上那些细碎的伤痕显得格外显眼,有刀伤,又有剑伤,清晰地映在白衣门客眼底。

谢舟没问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身为一个刺客,受伤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莫名觉得有些碍眼,朝赢秀伸手,赢秀下意识把手递了过来,被谢舟一把攥住,揭开金色袍裾,露出细白的手腕。

上面的伤痕已经褪了色,一道道细白的伤口,刻在肌肤上,很刺眼。

没有想到谢舟会突然看他的手臂,赢秀吓得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发现对方的手掌竟然纹丝不动,难以撼动分毫。

凭心而论,谢舟的手很漂亮,匀称修长,骨节明晰,一片苍白里潜藏着勃发的青筋,只是轻轻扼住他的手腕,凸起的指节微微陷进肌肤里,便让他动弹不得。

贴得这样的近……

赢秀莫名地慌乱,一面暗自使劲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一面故作镇定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不小心摔的,小时候在山里长大,经常摔跤……”

摔跤摔出了剑伤,刀伤,还有箭镞划过的伤痕。

对方攥着他的手腕,静静地垂眸看他,漆黑幽冷的眸瞳一片平静,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被谢舟看得有些发怵,赢秀率先败下阵来,有意转移话题:“当初第一次见面,你说想看看我如何用轻功横渡沅江,不如现在给你看看。”

相识是立秋,如今已是秋末,转眼便是冬至。

少年暗地里使劲,想要缩回手,不等他继续用力,谢舟骤然松开手,视线落在赢秀手腕上一圈红印子上,目光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赢秀连忙放下袍裾,将手臂掩得结结实实的,流金袖袂垂落,彻底遮住微微泛红的手腕。

他在心里嘀咕,谢舟的手劲怎么这么大,比他这个刺客还要有力。

看来也是当刺客的好料子。

沅水上三三两两泊着白鹭,水面如镜,下一刻骤然泛开一圈细微涟漪——

少年轻捷地越过船头艗首,足尖点在水波之上,金色袖衫飘逸如流风回雪。

行在江面上,竟也如履平地。

天地间横着一条大江,江上一个少年来去自如。

船头撑船的艄公惊得险些握不住手中的船桨,张大了口,痴痴地看着这一幕。

白衣门客屹立在艗首前,看着江上白鹭与鸳鸯扑翅四散,泛着波光的江水上缓缓起伏,少年玩得不亦乐乎。

——青山看不厌,流水趣何长。

他骤然想起了这句诗。

长风吹起谢舟雪白冰冷的袍裾,吹袖如雪,吹得乱云层叠。

他依旧静静地立在舟中,立在天地波光水色之中,岿然不动。

俯身将吓得乱游的小白鹭放在大白鹭的背上,赢秀满意地拍了拍手,回首朝蚱蜢舟望去。

一眼便看见了立在舟首的门客,清冷,萧肃,孤身静立舟中,像是一抹亘古的明月。

赢秀越过水波,径直朝他的明月而来。

少年再度踏上轻舟,身姿轻盈,束发的金绫晃动,一摇一摇的,漾出金光,很是晃眼。

“谢舟!”赢秀眼睛亮亮地叫他,在谢舟面前转了个圈,衣摆像花散开,叮呤当啷地响。

漂亮,骄傲,像一只昂首挺胸的金鹤,向人展示自己的羽毛。

“方才你可曾看清楚了?我在江面上飞来飞去,这轻功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赢秀念叨着,脸上都是骄傲。

少年灵秀青涩,骄傲自豪,满心满眼等着对方夸赞自己。

目睹了这一切的艄公默默低头,小恩公年少意气,在喜欢的人面前来了一回轻功水上漂,横渡江水,只盼着对方夸他一句。

那个清冷淡漠的白衣郎君方才静静看了小恩公许久,几乎是目不转睛。

两人显得既亲近,又疏离客气,氛围极其古怪,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又似乎相隔万水千山。

情之一字,他们还不曾开悟。

“很厉害,我从未见过如此卓绝的轻功。”谢舟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凉平静,响在耳边,却叫赢秀骤然红了脸。

他看不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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