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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舟:“……”

他缓缓走过来,长睫低覆,伸手抚摸上少年刺客毛茸茸的脑袋,少年的头发有点毛糙,发尾泛着淡淡的黄,看来应该好好养一养。

门客一面漫不经心地想着,冰冷的大掌一面缓慢用力,压着少年刺客纤细的脖颈一寸寸往下。

“——看够了吗?”

头顶响起门客温凉淡漠的声音。

赢秀:“!!!”

他骤然抬起头,脑袋向上砰的磕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磕得他脑袋发疼,抬头一看,是门客的下颌。

……人的下颌怎么可以这么硬?!

烛光下,刺客的眼睛都有点湿漉漉的,泛着浅浅的水光,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控诉。

被这么一打岔,谢舟差点忘记要好好调.教一下赢秀了。

“给你的东西,你要用,”白衣门客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知道吗?”

他向来不喜脱离掌控的事物,但是对赢秀,他自认还算有些耐心。

赢秀用手梳了梳被揉乱的头发,先是站直身子,忽而钻到谢舟眼下,眼睛亮亮的,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又好似抓住了谢舟的小尾巴。

“我知道啦!”赢秀满眼新奇,谢舟有意听听他知道了什么,冷不丁等来一句:“你是不是想让我用你送的礼物?你可以直说呀。”

赢秀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你想让我用,我会用的。”他解释道:“我不用,只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谢舟给他的那方玉璧,他还好好地藏在身上呢!

谢舟静默了一瞬间,忽而伸出手,轻轻地压下赢秀头上翘起的发丝,刚刚压下去,那缕发丝又顽强地翘了起来。

谢舟:“……”真该好好地养一养这头发了。

言归正传,赢秀严肃起来,问了谢舟一个严峻的问题:“王……王氏那位长公子可曾给你传讯?”

前段时间琅琊王氏和建章谢氏才答应联手,等运河竣工后分治四洲漕运,如今琅琊王氏在江州深陷泥潭,理应朝谢氏求援才是。

寄给王守真的鸱鸮毫无音讯,不免让赢秀有些担心。

其实……那一巴掌,早就不疼了。

“不曾。”门客道。

他看上去并不关心这件事,俊美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漕运货殖也不甚在意。

毕竟是相识四年的好友,赢秀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少年在发愁,为了那个王氏子弟发愁,门客不动声色地观察赢秀的神情,漆黑幽深的眸瞳越加冰冷。

“你很着急。”

骤然被点破心事,赢秀也不觉得气恼,解释道:“他毕竟是我的好友,如今音讯全无,我实在放心不下。”

“……那我是什么?”门客低声问他。

声音低沉平静,清冷暗哑,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谢舟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赢秀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谢舟很好看,性情良善温润,他喜欢待在谢舟身边。

至于别的,他从未想过。

是机缘巧合结识的好友,还是其他什么……

赢秀愣住了。

这个问题对刺客来说太难了,他活了十七年,十七年来接触的人只有爹爹,好友,上峰,还有即将死在他剑下的人。

显然谢舟不会是他的爹爹,这年龄也当不了爹爹,更不可能死在他的剑下,也许未来会是他的上峰……现在应当是他的好友吧。

好友……似乎又和王守真那种好友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因为谢舟太好看了吗?每次看见他总是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刺客被难倒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们是好友呀,难道你觉得不是吗?”他灵机一动,甚至还反问了谢舟,这下谢舟只能说是,或者不是了。

等了良久,久到赢秀听见琉璃灯里的烛火爆开两次灯花,他悄悄数着,想听听还有没有第三次。

第三次灯花也爆开了,哔剥一声响。

头顶终于传来门客低沉的声音,“嗯。”

刺客和门客,是一对好友。

赢秀没来由地有点失落,转念一想,好友是世上最好的关系了,他很快又高兴起来。

要和谢舟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好友,好耶!

第20章

一夜过去,江州风云暗涌,短短一夕之间,宝瓶口决堤一案传遍了整个江州,江州别驾着人毁堤,意欲诬陷豪绅,这桩传闻无人不知。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百姓痛骂王誉,骂他怠慢职守,为了党争不顾国务。

坊市内,说书人唾沫横飞,明里暗里将王誉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锭银子被抛到铜钵中,滴溜溜地打转,清脆的响。

说书人惊讶地住了口,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金裳少年走出茶肆,没有回头。

赢秀压低了头上的斗笠,慢悠悠地穿过坊市。

昨日王誉想要推他当替罪羊之事,他还没忘记,现在也该让王誉好好享用一下这满城风雨。

可惜这风雨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日。

当夜,王誉按照赢秀的叮嘱在渡口边抓到了准备乘船离乡的僮仆,这些僮仆都是微生氏的人,被派去毁堤。

微生悯被刺客拦下审问后,回到家中辗转反侧,打算连夜把毁堤的人全部送走,好巧不巧,撞上了等候已久的王誉。

人证有了,如此一来,微生氏毁堤之事证据确凿,再加上昔年的卷宗,足以证明微生氏恶贯久盈。

数罪并罚,如今被压入延尉狱的,从涧下坊的百姓换成了微生氏满门,朝廷明发上谕,择日问斩。

微生悯蓬头垢面跽坐在窄牢中,忽地想起那位带着银白覆面的刺客说,他不杀他,南朝律令自会杀他,今日便应了谶。

天光刺目,铡刀落下。

恍惚中,豪绅又想起黑衣刺客那双清亮明澈的眼睛,与公堂上那个儒生的眼神重叠。

他们是同一个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鲜血溅了一地,红艳艳的素练在半空中飘扬。

围观者议论纷纷,都说那位远在建康的皇帝,杀人的诏书一向很快,这次为免也太快了些。

一纸皇命,江州再次血流成河。

微生氏毁堤主犯斩立决,其余涉案人等流放的消息传到赢秀耳中,他正坐在客舍的乌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肩膀上毛茸茸的鸱鸮,鸱鸮黑乎乎,圆滚滚,像极了一只黑汤圆。

时隔三日,他终于收到了鉴心的回信。

鉴心在信里向他道歉,说不该打他那一巴掌,又说已经好好罚过王誉,请他快些回来,早日搬回王氏私邸,协从处理编户齐民之事。

眼下微生氏倒台,江州豪族人人自危,谁都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妨碍朝廷国务。

即使江州豪强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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