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


梁,乌秀清冷的长睫低覆,眸瞳里倒映着赢秀纤秀峻拔的身影。

谢舟分明生了一副天仙似的面孔,神情却冰冷淡漠,仿佛对世间万物都不在意。

赢秀愣愣地看着他,就连手里抱着的名贵草料不知何时掉了一束下去也没注意。

少年似乎总是在看着他的时候失神,上上回掉了随身携带的剑,上回掉了莲花,这回掉了草料。

一时间没人说话,赢秀还在失神,向来敏锐的刺客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失神。

他在想,即使走遍整个江左,一路北上走到中原去,只怕都不会再遇见第二个像谢舟这般好看的人。

“这是给鹿带来的?”

谢舟温凉平静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赢秀的耳廓,他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搂住草料和莲花,“对,我想和你一起喂鹿,”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上次和你说好的。”

垂髫童子引着雪鹿走了过来,雪鹿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赢秀,精准地绕过亭台楼阁,姿态优雅地朝他走来。

准确来说,是朝他怀里的莲花走来。

雪鹿走到赢秀面前,看都不看赢秀斥巨资买的草料,缓缓低下高贵的头颅,慢悠悠地咀嚼着赢秀怀里的莲花。

一旁的谢舟发现了不对劲:“……我的呢?”

赢秀第一次登门时,还给他带了莲花。

没想到谢舟竟然真的会在意这个,顶着谢舟平静中带着质询的目光,赢秀从袍裾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外形是琉璃灯,里面是个小巧的沙盘,上面插着一只旌旗,写着中原王师四个字。

“上次你给我看了舆图,说中原才是你的故乡,我在涧下坊看见百姓家里藏着中原的故土,便向他们讨了一点来,”赢秀很是忐忑,声音渐渐低下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当年羌人犯禁,中原兵燹迭起,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中原南渡江左时带走了一抔故国的黄土。

粗糙,单薄的土粒寄托了无数人对故国的神往。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

中原故土做的沙盘装在琉璃灯里,烛火一点,金沙漫天,像极了萤火。

谢舟伸手接了过去,细细地端详。

“我很喜欢。”

赢秀暗自深呼了一口气,表面平静,心里却有个小人在手舞足蹈。

谢舟喜欢,好耶!

“这些黄土来自涧下坊的百姓?”谢舟问道。

江左很大,有八个州郡,无数个镇甸,若不是因为赢秀,谢舟大概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这一座小小的居坊。

“是,他们都是侨人,说来奇怪,好像住在那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中原翼州的。”赢秀随口道。

中原,翼洲。

谢舟记得这个地方,翼洲曾经出了一位流民将军,后来提携部曲南渡江左,当了一个坞主。

再后来——

通敌叛国,犯上弑君。

谢舟的笑意慢慢冷却了,他命人收起盛着中原故土的琉璃灯,“你要给涧下坊修渡口。”

“你也听说了呀,我想着涧下坊位于沅水下游,届时运河竣工,通向荆州,倒是比上游方便些。”

赢秀解释道:“最重要的是,也能让坊中百姓的日子好过些。”

——他简直不像一个刺客,天底下不会再有像赢秀这样的刺客。

谢舟温声道:“你做得很好。”

和谢舟一同喂完鹿,闲谈了几句,天色渐晚,编户齐民之事还未曾解决,赢秀还得赶回去,只得依依不舍地告辞。

他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向谢舟,浩荡长风吹起堂下竹帷,白衣门客静坐在堂中,雪鹿安静地伏在他脚下。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b?u?y?e?不?是?????????€?n????????5?????ò???则?为?山?寨?佔?点

见他回头,门客和鹿都朝他看来。

赢秀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痴痴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又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门客的声音:“一路小心。”

——“一路小心。”

刺客的直觉向来敏锐,他从这句话中隐约嗅到了风雨的气息,但他当时还不能解其意,只当是自己多想了,随后继续朝外走去。

……

江州风雨欲来。

还不等江州别驾王誉奉朝廷诏令,在江州开始改弦更张的第一步编户齐名,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沅水堰口出事了。

一处名为宝瓶口的堰口溃坝,短短半个时辰,沅水一泻十里。

赢秀记得,前几天薛镐还叩响他的房门,问他要不要乘舟去宝瓶口清谈,说是有豪绅宴请,他腾不出空便拒绝了。

算算时间,今夜恰好是薛镐他们出去泛舟清谈的日子。

宝瓶口是涧下坊庶民修葺的堰口,由江州别驾王誉亲自督工,如今不是汛期,却莫名其妙地溃坝,倘若找不出缘由,修堰的庶民会死,王誉也要问罪。

连带着举荐庶民的赢秀,以及王誉背后的琅琊王氏长公子也会受到牵连。

怠慢河坊,修筑不坚的罪名,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在此之前,他得去找人,去把十五个好友找回来。

若不是他向儒生们探查豪绅的秘辛,只怕今夜也不会发生这件事,他们也不会出事。

秋深水寒,四面昏黑,距离堤坝不远的平地上。

赢秀挽起裤腿,露出一截白皙纤韧的小腿,双脚趟在漫上来的江水中,一手按剑,一手提灯,往下走去,走入尚在汹涌的江水中。

江水起先只是重重拍打他的木屐,后来慢慢地,一寸寸地没过他的脚踝,小腿,大腿……

身后有人呼喊他的名字:“赢秀!你给我滚回来!等到水退了我们再找人!赢秀——!”

王守真的声音从所未有的尖利嘶哑,高台上,簇拥在他身侧的水监渠佐史和守堤兵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都说琅琊王氏长公子王守真,是中原琉冠,士族羽仪,为人明公正道,温润而泽,今日怎么……

高台下,少年继续往前走,他用了轻功,乌黑袍裾浮在水面,轻捷得像朵暗色的花。

水中昏黄朦胧的灯影照着花影,蹁跹起落。

人影,灯影,火光,星光,随着一重重漫上来的江波晃动,扭曲得像一条条透明的鳞蛇。

“赢秀!你疯了!为了找那帮贱民自己找死!”

在他身后,有人跳下高台,急奔而来,一把拉过赢秀湿透的袍裾,抓住他的手,随后重重抬手——

“啪——”

一声脆响。

惊得高台人声鼎沸。

赢秀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没有说话,迅速挣脱王守真铁钳似的手,继续涉水往前走。

在不远处,那里飘着一叶倒着的蚱蜢舟,底下船舱紧闭。

第13章

赢秀提剑劈开蚱蜢舟的底部,映入眼帘的是漆黑一片的船舱,倒置在水中,狭小幽深。

他毫不犹豫地涉水游入黑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