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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真正的脸到底有多秀致灵动。

“来,我教你轻功,”为了尽快略过这个话题,赢秀飞身落在谢舟身侧,伸手拉起谢舟,手腕用力,轻轻松松地拉着他往屋脊上飞。

埋伏在屋脊兽后面的弓手万万想不到昭肃帝竟然会和那个少年飞上屋脊,惊得睁大了眼,迅速往后退去,各自寻觅藏身之地。

手腕被隔着袍裾握住,少年的手是温热的,肌骨匀停,秀美纤细的手臂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这是一双用惯了剑的手。

谢舟忍着陌生的触觉,任由赢秀拉着他的手飞上屋脊。

赢秀只觉谢舟的手臂有点冰冷,像铁,肌肉虬结,隐隐能感受到跳动的青筋。

分明是一身白衣的漂亮门客,怎么感觉比他这个刺客还猛。

……是错觉吧?

方才他踏入庭院,似乎能感觉到暗处有很多人,屋脊上也有,余光中甚至能隐约看到箭镞反射的寒光,现在却看不到一个人,也是错觉吗?

回去真得加多一床被子了,被江风吹糊涂了,赢秀心道。

立在屋脊上,天高海阔,甚至能看见远处奔流不息的沅水,滢滢江水一碧万顷,像一块青色玉璧。

赢秀无心看风景,想趁谢舟不注意偷偷看他,一转头却被逮了个正着,对方白衣在风中舒卷,淡然平静,漆黑的眸瞳正望着他,眸底带着探究:“你有什么目的?”

……这是可以说的吗?

看着这张世无其二的脸,赢秀耳尖有点发烫,诚恳道:“我想多看看你。”

说完这句话,赢秀瞬间后悔了,这样说话岂不是显得他像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士族说话都是很含蓄委婉的,这也太直接了,谢舟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泥腿子……

谢舟沉默了,似乎没想到他说话如此孟浪,问道:“……仅此而已?”

一个刺客,蓄意接近他,只是为了多看看他?

赢秀使劲点头,忍不住夸他:“你比神仙还好看。”当世名士多尚玄,这样夸谢舟应当没错。

谢舟不喜欢神仙,也不信神仙,甚至是厌恶鬼神之说。

但眼前的少年眼睛亮晶晶地夸他比神仙还好看,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伸手触摸少年乌秀的眼睫,语调温柔:“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

对方的手指骨明晰,指腹冰冷森寒,触碰眼睫的刹那,赢秀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一股危险感不受控制地攀上脊骨。

这种感觉好奇怪……

比锋利的剑锋穿进血肉还要古怪,像是被沸水轻柔地烫了一下,又像是被花落了满身。

少年刺客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惊得愣在原地,直到对方收回手,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眼睛?没人说过我的眼睛好看。”

能近距离看见他眼睛的人,大部分已经死了,剩下那两三个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或多或少畏惧他的武艺,不敢直视他,更别提夸他的眼睛好看了。

赢秀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眼睛好看,突如其来的夸赞让他受宠若惊,轻轻笑起来,眼眸弯弯。

更好看了。

谢舟凝视着赢秀的眼睛,似乎有点明白琅琊王氏的谋算了。

轻功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赢秀给谢舟演示了一遍,轻捷地在各处屋脊上飞来飞去,踩着檐栱,动作隐秘,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仿佛是天生的刺客,生来就适合在黑暗中潜行。

“天色不早了,”赢秀飞回谢舟身边,拉着他下了屋檐,双双落在地面上,“我该走了。”

作为一个刺客,刺杀时用过的易容本不应该再用第二次,为了来见谢舟,他不惜用了第二次,已然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为免牵连谢舟,他还是快些离开才好。

谢舟没有说话,俊美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眉眼冷清萧肃,像是在犹豫。

难不成是在犹豫要不要挽留他?

赢秀顿时心软了,哒哒哒地走到他面前:“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谢舟看着他,轻轻点了头。

埋伏在各处的弓手见势将弓箭抬高了些,解下蓄势待发的长箭,锋利的箭镞被放回箭筒。

赢秀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飞身跃上乌檐,转过身朝底下的谢舟挥了挥手,大声道:“我还会再来的!”

袍裾飞扬的少年像一只白鹭飞走了,走的时候说自己还会回来。

商危朝脚步无声地走到昭肃帝身后,方才他一直在竹楼上,随时准备弯弓射箭,只需一箭,便能生擒那个名为赢秀的士族刺客。

生擒。

他察言观色,猜测昭肃帝应当是想生擒那个少年刺客的。

但谁能想到——

往日满手鲜血,杀人不眨眼的昭肃帝竟然手捧莲花,放任露水沾湿了白袍。

第4章

回到小秦淮的酒肆阁楼,赢秀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全是那只皎洁的白鹿,以及竹林前抱着草料的白衣门客。

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心口好像藏了一团火星,不停地烧灼他,让他难以平静。

“喀嚓——”

一道黑影从外面飞来,是只漆黑的鸱鸮,抖了抖翅膀,落在窗牖上。

赢秀推开窗棂,放它进来,取下鸱鸮脚下绑着的细筒,展开里面的纸条——

“江州修河堰,由某督工,不日到达。问扶危安,鉴心亲笔”

琅琊王氏的长公子,王守真,字鉴心。

在王氏中人看来,这是赢秀要效忠一生的主公,然而对赢秀来说,鉴心是他最好的朋友。

少年相识,志同道合。

等到鉴心做了主公,他便做鉴心身边最好的将军,与他一起平定天下不平之事。

赢秀在烛光下将纸条看了又看,直到鸱鸮叫了两声,才终于揭开灯罩,将其投入烛火中。

“笃笃笃——”

烛火卷起灰烬,发出哔剥细响,门外骤然响起叩门声。

紧随而来的是有些熟悉的声音,是同样寄宿在酒肆的儒生薛镐,正小心翼翼地唤他的名字:“欸,我们在小秦淮上清谈,你可要同来?”

赢秀现在这张脸的身份是出身庶民的儒生,借住在小酒肆,窝在房间里苦读诗书。

自从侨人南迁后,衣冠士族与皇族共治天下,几十年来朝廷科举虚设,以察举征辟选官,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苦读数十年,因为出身求仕无门的儒生比比皆是,老的少的,比涨潮时沅水上的鲮鱼还多。

是以,赢秀奉命来到江州后选了这个身份。

刺客不该有朋友,以免连累他人。

赢秀正想拒绝薛镐,却听薛镐神秘兮兮道:“这次沅水清谈可是一个绝世难逢的机会,江州坞主死了,江州要变天了,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出仕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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