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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面上镇定自若,却也害怕发生意外,双眼紧紧望着黑不见底的山坡。
一会儿后,路旁的树颤了颤,树后钻出几个人来,梨花欢呼,“五堂伯他们回来了。”
赵大壮身上沾了不少杂草,见难民们往前簇拥,给官道空出了大片地,喊道,“我们把粮食夺回来了。”
怕被盯上,好多难民们摸黑前行,骤然听到这话,齐齐停下脚步。
赵大壮又喊,“刚才被迫交了粮的可以回来取。”
难民们面面相觑,既想拿回粮,又怕赵大壮故意放出诱饵引他们上钩,然后逼迫他们把粮全交出去。
沉默蔓延,整个官道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一老翁跺脚,“大不了不活了,我去。”
他搁下背篓,视死如归的走了出去,“老大,你们先走。”
对方要拿他威胁儿子,他就当场咬舌自尽。
老翁一迈脚,另有两个年轻汉子跟上,“我看他们面善,不像坏事做尽的人。”
赵大壮倒是不知他们怕成这样,等人走近,问他们损失多少粮。
老翁,“我家四碗。”
一灰色衣服的汉子道,“我家六碗。”
赵大壮看向拧眉不言的青年,“你呢?”
青年垂眼,“我给了四贯钱。”
“我找找。”赵大壮手伸进麻袋,真摸到了铜板,给钱时,见青年颧骨有淤青,多问了句,“他们打的?”
青年唔了声,拿过两贯钱就要回去,绝口不提手里的钱少了两贯。
赵大壮打量他,青年面如冠玉,一身天蓝色长袍装束衬得气度不凡,难怪拿几人问他要钱,大热天还讲究穿着的人必不是穷人。
想到梨花的叮嘱,他开始与其寒暄,“还有没有损失其他?”
麻袋里除了粮,还有银钱首饰。
青年怔了下,“没了。”
“那你过去问问谁家交了首饰,我们出了力,留一半作报酬,其他的会悉数返还。”
青年欲言又止,赵大壮怕自己表现得太热络令人起疑,低头给老翁舀粮,“老丈可是去戎州城?”
“是啊。”见赵大壮舀粮的碗比他家的大,心头过意不去,“多了。”
“没事。”赵大壮趁机打听,“戎州城乃州城,刺史下令封城怎么办?”
“其他人也在说这事,想进城,最好办好过所。”
“奎星县县令会给咱办吗?”
“会吧。”老翁没有带器皿,粮用衣服兜着的,说这话时,他并没什么底气,“不给办,我们就有死路一条了啊。”
第37章
想到沿途的尸骨,赵大壮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只盼奎星县县令是个好官,对了,老丈知道丰迩镇附近哪儿有水吗?”
“往西几里有条小河,有没有干就不知道了。”
“谢谢老丈。”
赵大壮给两人舀粮时,长袍青年已回到队伍里,许是看赵家人耿直硬气,半信半疑的折了回来。
“我给了银镯子…”
“我给了两升细面。”
“他们抢了我的钱袋,里面有五个碎银…”
损失了财物纷纷凑上来,镯子簪子不好掰断,赵大壮全还了回去,引来无数感恩戴德的目光,连长袍青年亦去而复返。
等所有人领完东西离去,他才缓缓上前,“你们想办过所?”
赵大壮把麻袋给赵铁牛收着,侧目看他,“小兄弟有门路?”
青年摸了下疼痛的颧骨,目光落在轻了不少的麻袋上,开门见山,“你拿什么换?”
“小兄弟全家的安全如何?”赵大壮坦言,“家里的粮和钱都换成了牛车,所以给不了小兄弟报酬,但我们人多…”
人多,且有锄头和刀具,寻常难民不是他们的对手,青年低头思索许久,“我娘和我侄子需坐车。”
“没问题。”赵大壮爽快应下,“不知小兄弟有何门路?”
“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奎星县衙门当值,找他帮忙应该没问题。”
赵大壮想到被抢了箩筐的男子也吹嘘城里有亲戚,但他之前明明说那个举人和他妹夫同村而已。
因此他追问,“不知是多远的亲戚?”
青年抿了下唇,不愿说。
赵大壮皱眉,出门在外,不能靠他一面之词就让全族人捎他们一程,他扭头看了眼棺材边一无所知的族人们,向青年解释,“我们家老人孩子多,不得不谨慎点,还请小兄弟你谅解。”
青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火堆前,妇人们紧紧攥着家伙,脸上疲惫和迷茫被坚毅所取代。
他不由得想到了他娘,从临县到青葵县,哪怕遭遇好几次抢劫也没消磨她去奎星县的意志。
半晌,他轻道,“县令是我舅舅…”
赵大壮看他气度不凡就知不是普通人,不成想有当官的亲戚,按住心底喜悦,进入正题道,“你们行李多不,要不要帮忙?”
知他信了,青年拒绝他的好意,“我自己能行。”
他爹染热病去了,兄长嫂子在途中与难民打架没了,如今就剩他和他娘,以及四岁大的侄子。
行李在途中被抢,只剩几件衣物,几个没水的水囊。
他们过来时,赵大壮已跟族里人说过了,妇人们自动匀了床竹席给他们,青年感激不已,“我姓沈,诸位唤我沈七郎就行,这是我侄子云霄。”
小孩子有点认生,脸埋在沈七郎衣服里不肯抬头,老吴氏道,“孩子也累了,先让他休息吧。”
沈七郎抱起侄子放到竹席上,起身欲去外面睡,这群人行事周全,妇人孩子在里侧,汉子在外侧,依照规矩,他不能留在这儿。
但侄子睁着眼,死死抓着他的衣服,沈七郎哄他,“二叔给你找水去。”
几天前他们就靠树叶的汁水解渴充饥了,是以他经常用这个理由留他和亲娘待着。
这次却不管用,侄子坐起,双手抱住了他的腿,不说话,也不让他走,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老吴氏她们心软了,“你睡这儿吧。”
左右离棺材有两米距离,不怕他乱来。
沈七郎再次道谢,抱起小侄子坐下,转身关心面容憔悴的母亲,“阿娘渴不渴?”
“不渴。”妇人约四十来岁,披头散发的,若非衣服是上等的料子,恐怕会被认作疯子。
梨花盯着她多看来两眼,问沈七郎,“你们哪儿的人?”
听口音不像青葵县的。
她一嘴官话,沈七郎愣了愣,避重就轻道,“邻县的。”
梨花脱口而出,“乌蒙县的?”
本是随口一猜,谁知沈七郎脸色煞白,目光亦开始闪躲。
梨花和老太太睡在里侧,在沈七郎的斜对面,见他不作声,岔开话题,“你们县荔枝的收成咋样?”
小姑娘五官精致,声音娇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