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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想说的从“放过他吧”,变成了“我徒儿今晚连半碗饭都没用到,怕是要饿肚子咯。”
近乎喃喃自语的一句,话音刚落,门就吱呀一声,又是一道黑影从中蹿出。
再回来时,他手中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圆子,“劳烦邓老将其交给谢叔。”
得,还得转两道手。送完回来,瞅着院子里跟个石雕一样立在原地的男人,邓悯鸿乜他一眼:“回来了就去报个平安,省得小家伙惦记得觉都睡不着,他明日还有得忙呢。”
说完,他拂袖而去,在屋里透过门缝看了好一会儿,见严弋依旧一动未动,他没好气地暗骂:“一个念头就让你怕成这样,这么大个头白长了,真是出息,我若是你,我……”
他捋着胡子的手一颤,忽地忆起几十年前,他也何尝不是这般畏首畏尾的模样,最后终于鼓足勇气,那人却已嫁作人妇。
邓悯鸿摇头叹息,转过身去,再后来之事,他也没再管了。
睡得迟,还做了一晚上噩梦,邓悯鸿神色萎靡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又要阖上。
等等,玩水?
不对!
他陡然清醒,忙披上外袍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张湿答答的被单,被铺平晾晒在牵出的麻绳上,观其颜色,赫然是他徒弟房中的那张。
而院中背对着他的男人正赤着上身,蹲在地上小心搓着棉白衣物,透过被晨光映得五光十色的皂角泡看去,那人从头到脚,就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喜意。
邓悯鸿双眼一瞪,什么都明白了。
“你个臭小子!”
让他去解释,没让他去折腾人啊!
……
用早饭时,谢瑾宁各种旁敲侧击,只想知道昨夜谢农可曾听见什么异常动静,得到否定答案后,这才从提心吊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凝心聚神,准备迎接考核。
他刚默完经络图,翻阅手中的疡科治要寸寸地看是否有未曾发觉的错漏之处,见邓悯鸿急匆匆推门而入,他唰地站起身来:“师父,你怎么来了?”
考核定在未时,而如今才刚到巳时,虽说他已日夜温习,将其牢记于心,但真到了这一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谢瑾宁不免有些紧张。
这还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考核呢。
邓悯鸿大步上前,把住谢瑾宁的肩膀左看右看:“徒儿啊,你没事儿吧?”
谢瑾宁被他晃得眼花,迟疑道:“我应该……有什么事?”
他一袭绣着云纹的雅白锦袍,登云履,泛着粼粼缎光的乌发用银簪半挽,如泼墨般自然流泻于背后。白璧无瑕的面上染着淡淡粉晕,眸光清澈,眉眼虽还青涩,却已然是一副濯濯如春月柳的仙姿佚貌。
最为重要的是,没有半点邓悯鸿想象中的虚弱。
“没事儿,我就来看看。”发觉自己想茬了的邓悯鸿讪讪笑了笑,在谢瑾宁愈发疑惑的目光中,他敛眉正色:“学医一道,半分不可马虎的,你可准备好了。”
“嗯!”谢瑾宁攥住拳,“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很快,到了正式考核之时。
谢瑾宁准备充分,又时常温习,寻穴辨经络十拿九稳,口诀条文等的背诵默写也不在话下。
“凡跌扑坠堕,皮破血出者易治……”*
屋内窗明几净,少年人的嗓音如山涧泉水,清润透亮,带着蓬勃朝气,流经之处恍若能看见芳草成茵。
“……不可专治外损而忽其内伤。”
“不错。”
邓悯鸿点头,藏在胡须中的唇角微微上扬,瞧见这一幕,谢瑾宁的眼眸便又是一亮,眉梢挑起半寸,认真严肃的模样顿时被这几分俏皮冲散。
这么长一段话居然完完整整背下来了,半分停顿都没有,谢瑾宁你可真厉害!
他得意地翘翘尾巴。
为了通过考核,不,也不仅仅是完成这一考核,更是为了好好学医,谢瑾宁下定决心,卯足了劲儿学。
但那厚厚一本医书,最初翻阅之时,面对其中枯燥乏味,浑然不似话本杂文那般有趣的医道知识,他也曾控制不住心中生厌。看几行字就开始烦躁,移开视线,瞧窗,瞧木桌,甚至觉着数指腹上的纹路都比看这些来得有意思。
反反复复,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午时,谢瑾宁才发觉自己这半日里,竟连一页都未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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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十六年的闲散与懒惰似层层叠叠的蛛网,黏附、裹住、腐蚀着他的骨血,阻挠他前行。
谢瑾宁幡然醒悟,逼着自己集中注意,一遍看完毫无印象,那就再看一遍,直到有印象为止。渐渐的,竟也品出几分趣。
图上的线条蜿蜒交错,粗细不一的经络线,恰似皮影人偶身上的牵绳,一道道穴位像极了皮影关节处的坠光点。医者以指腹拨弄经络,让气血顺着脉络流转,皮影师指尖微动轻抖竹棍,在幕布后演绎得活灵活现……
以线为笔,在虚实之间勾勒人身与人生。
毫无韵脚的口诀条文,混入音律,便也能朗朗上口……
从无到有难,但只要付出行动,那织成无形的茧将他缠绕住的蛛网,也会在持续的点燃下被焚烧殆尽,谢瑾宁的学习渐入佳境,愈发得心应手。
邓悯鸿虽只要求了前二十五页,但医术知识本身彼此相连、环环相扣,他足足背到了三十六页,可谓是有备无患。
果然,在默与背后的抽问环节,考到了前二十五页所有提及的外伤肿胀之因,却未详细解释的一处。
“何为离经之血?”
外伤肿胀的本质则是血离其经,瘀阻气滞,最后导致津停化热。
谢瑾宁道:“血液本应循经而行,若因外、内伤或其他病灶因素导致血液脱离正常脉道运行,溢出或停滞于体内肺腑,或体外,即为离经之血。”
“不错啊,都学到这了。”
那是,谢瑾宁尾巴翘得更高了。
邓悯鸿抚着白须,继续问:“离经之血即为瘀,那瘀血为何致肿?”
这回,谢瑾宁扬起的唇角渐渐回落,他沉思片刻,才开口道:“瘀血壅塞局部经络,阻碍……阻碍气血津液输布,气血不通则致胀痛,津液受阻则,则……”
他则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后面的内容,沮丧地垂下睫毛,“师父,我没记住。”
“津液受阻则渗出脉外,形成水肿,也就是第三十七页所写气滞水停中的水停。”
“师父!”谢瑾宁努努嘴,“你不是说只考前二十五页吗?”
“那你不也背到三十六页了么?”顶着自家徒弟幽怨的目光,邓悯鸿哈哈大笑,“最后一问,你可知你右胸那处瘀痕的形成之因?”
谢瑾宁下意识低头一看,当初受伤后,他再醒来时胸口已经上过药,只是肤色青紫,按着略微有些肿痛,便迟疑道:“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