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0


你塞过荷包,说相中你了么?后来咋样了?”

这下像是被严弋传染,谢瑾宁也莫名不高兴起来,他收回视线,敛睫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

“……”

院中的气氛逐渐降至冰点。

谢农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才一拍脑门:“哦!上上月才吃过她们的喜酒来着,我都给忙忘了。”

“害,小严啊,你也别嫌谢叔我啰嗦,你说你多好一小伙儿,又能打猎又有力气,不管在村里还是哪儿,都受欢迎得很嘛。你要是主动些,我看明年这个时候,你娃娃都能落地咯。”

“结果你呢?”谢农恨铁不成钢,“成天摆着个冷脸,人女娃都凑到你跟前了,也不跟人多说几句话。人家再怎么主动,也是些面皮薄的娃娃嘛,结果这下好了,适龄的不是都定了亲,就是嫁出去了。你说说你也老大不小……”

“谢叔!”严弋倏地起身,僵硬打断,“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阿宁你别听——”

他咬牙咽下,腮侧肌肉紧如硬石,吐息颤了颤,“等我慢慢向你解释。”

严弋走了。

谢瑾宁头也未抬,望着碗中不知不觉被他戳得细碎的肉块,也没了再吃下去的兴致。

沉默片刻,他轻声呢喃:“跟我解释做甚?”

“什么?”

“没事。”谢瑾宁抿唇笑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爹,我还不打算考虑这个。”

“害,现在只剩咱父子俩了,还有啥话不好说的?”

突然想到些什么,谢农的声音弱了下去,“难不成……你在京城时就有了心仪的姑娘?是哪家小姐?还是以前的那什么,大户人家都有的,那个通,通?”

他通了半天,也没通出个名堂来,谢瑾宁默默叹了口气,补充道:“通房。”

“对,就是这个,通房!”谢农小心翼翼地问,“真是啊?啥时候的事儿?那,那丫头,额,你们如今……”

哪儿来的丫头,都什么跟什么啊。

谢瑾宁哭笑不得:“不是!没有,爹,你别乱想了,我以前没有,现在也没这个心思。”

他拖着木凳坐到谢农身侧,弯腰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上,道:“爹,我现在要把学堂办好,还要跟着师父学医,哪来的心思成亲啊。”

“那也能慢慢看着嘛,村里的不行,咱就看镇上的,镇里的不行,爹再努努力,咱搬到县……”

“爹!”谢瑾宁蹙眉,“再说了,娶了媳妇可是要分家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赶瑾宁走吗?”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出口瞬间,不仅是谢农,连谢瑾宁自己也吓了一跳。

委屈与酸涩感从胸口直冲鼻腔,他眼眶发红,哽声道:“我以前没能在你和娘身边长大,如今还想在家多待几年,多陪陪你们,不好么?”

这番言语下,再刚硬的男子也会软了心神,更不用说是敦实朴素的农家汉子。

“唉,好,好。”谢农眼中闪起泪光,“是爹错了,爹不催你了,我们不提这个了。”

等谢农彻底打消这个念头,谢瑾宁才长舒一口气。

重新靠回谢农肩头,感受着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肩背安慰,眸中水汽渐消,谢瑾宁的心思却又飞远了。

娶妻生子……

有谢擎与林锦华珠玉在前,谢瑾宁并非未幻想过,自己以后也会如他们那般,与人共度此生,至死不渝。

而如今到了河田村,这些幻想唰地一下,跟他不仅隔着从此处到京城的距离,也有着整个心境翻天覆地的变化,犹如天堑。

他的生活才刚充实起来,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考虑这些。

只是,严哥为何会如此失态?

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按捺住想去问个明白的念头,谢瑾宁转身回了屋。

算了,他说了会来跟他解释的。

……

整个下午,谢瑾宁都没等到严弋。

枯坐几个时辰,腰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谢瑾宁起身活动,脊骨传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手指三阴,从脏走手……”

在屋中边走边默背口诀,一转眼,又到了该吃饭的时辰。

谢瑾宁转头望了眼木窗,依旧是熟悉的院墙,他垂下睫羽,揉了揉脸,“来了。”

严弋没在。

邓悯鸿说他午后又出去了,但具体去了哪儿,去做什么都没告诉他——严弋一向也不会告知邓悯鸿行踪。

他问谢瑾宁,少年也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连谢瑾宁都不知,这下是彻底失去了踪迹。

“严哥不是说他身子不舒服吗,师父你可把过脉象,到底是何病症?”

“害,那小子身子骨好着呢。”根本没摸到人的邓悯鸿慢条斯理地啃着谢瑾宁给他夹的鸡翅,“我看啊,他是心里出了毛病。”

“心里?”

谢瑾宁惊得瞳孔溜圆,“可严重?用过药吗?”

“可大可小。”邓悯鸿道,“没事儿,你吃你的别管他,等他自己想通,说不定立马就好了。”

“哦……”

他咬了口鸡肉,只嚼两下就有些吃不下去。明明跟午时用的出自同一锅,甚至复热后,鸡肉的油脂与菌菇的鲜美融合得更甚,他却觉得食不知味。

他埋头吃完,回房喝了好几杯温水,舌间始终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谢瑾宁吐出舌尖,拿出一颗杏脯试探性地舔了舔,被酸得呲牙咧嘴,漂亮小脸皱成一团。

他舌头也没坏啊。

等啊等,戌时一刻传来敲门声,还以为是严弋,结果是端着碗桂花圆子的谢农,说见他晚上没怎么用,这会儿多半是饿了。

清甜软糯,极大抚平了谢瑾宁胃中的空虚,用完,他继续温书等待,直至亥时,仍是没能等到人来。

主动去隔壁找,严弋的屋子却始终是黑的,空无一人。

从来没被放过鸽子的谢瑾宁耐心彻底耗尽,他磨了磨牙,一把摘下头上的簪子。

青丝流泻而下,在昏黄烛火中闪烁着上好绸缎般的微光,那玉琢的指节粉白雪亮,甚至比银月簪更像是饰品。

谢瑾宁想往地上砸,手刚举起,却有有些不忍——这可是他身边最值钱的首饰了。越想越烦,最后干脆将其扔到一旁,拿笔在草纸上画了个大王八,写上严弋的名字,又用朱砂一左一右画了个叉。

仍不解气,他将其揉成团,从窗口狠狠扔了出去。

“说话不算数的大混蛋!”

“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没了挑灯夜读的兴致,谢瑾宁吹灭蜡烛上了床,将学过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又在心底骂严弋几句,气鼓鼓地准备入睡。

闭上眼,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怒气竟一点点消弭,大脑逐渐冷静下来。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