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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什么,咬牙跑入了亭子里,将石桌上的数本集子拿起,送到了她手边,“这些都是我所作文章,篇篇皆得了先生上上评,明年便是科举之时,先生说我有望考个好名次。你,要不要亲眼看看?我并非胡说,也不是登徒子,只想让你知道这些。”
他说得小心翼翼,但谈起自己的文章时,却又是自信满满。
见状,薛明英叹了口气道:“陈三郎君。”
陈开见她语气变了,两人似近了些,忙眸中微微发亮地看着她,含着赤忱与期待。
“我不怀疑你才华横溢,但这些,皆与我无关,哪怕你成了状元、探花,也与我无关。你可明白?今日之事,实是场闹剧,到此为止。”
薛明英转身离去。
陈开再次想追上她,想告诉她并非闹剧,而是他想与她有个可盼的前程,被云合一挡,偏他怕碰到人,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在地,只得眼睁睁看了心上人离去。
这一幕,落入楼船之中的些许人眼中,显得格外刺目。
即便看得出来是拒绝,但堂堂正正站在心上人跟前的机会,也不是谁都有的。
当天夜里,薛明英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到了过去的自己。
也是和今日那陈三郎君一样,怀了颗赤子之心,以为单凭着自己坚持,便有法子让天地倒悬,让意中人心上有她。
原来她当初是这般模样。
小心谨慎,害怕自己一言一行惹了人恼,又眸中含光,渴盼着那人能看见自己……
她眼睁睁看着那红斗篷娘子在东宫前的宫道上艰难踩雪而去,吃力迈着步子之时,还小心呵护着怀里的梅花。
她喃喃道:“不,别去,薛明英,不要去!”
东宫不是个好去处。
可她阻止不了那娘子,她雄心勃勃,不畏艰险,年轻又意气。
已经扬起笑脸,叩响了东宫的门,就要步入其中。
薛明英忽然睁开了眼,双手紧紧抠住被沿,心被什么东西扯得一疼,喘息如破锣般未平。
下一瞬,眼前却突然亮了亮,月光洒落。
她的纱帐被人掀开了来。
她望着那人,惊恐之下,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整个人冷若冰霜,含着隐怒。
“陛下,你失信了。”
第79章 他明摆着居心不良。……
“朕……”
李珣的视线落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淡淡地覆了层月光在上,看着只觉恍然如梦中人。
直到这一刻,才知自己远比想象的还要思念她。
若是当初,他并未自恃来日方长,而是将她娶入了东宫,是不是如今她便会像这般姿态出现在寝殿中,纱帐之内穿着寝衣,长发及腰,就这样坐着盼他回来。
但等他再回到那怒目而视的双眸时,眉间一震,如梦初醒,喉中竟有些刺痛之感,声音泛着哑意。
“是,朕失信了。”
他坦然地认下,越发让薛明英起了戒备之心,一言不发地仰头看着他,双唇抿得越来越紧,呼吸变得急促。
他竟连最后的羞耻之心都没有了……
“你要做什么!”
薛明英陡然声色发尖质问,见他就那样坐到了床沿,落下的薄软纱帐顺着他玄服而下,将两人都罩在了馨香浮动的帷帐里头。
她拖着软被往床榻深处退去,用着看仇敌的眼神看着他。
李珣心中发痛,却并未像过去那般迫近,强拥着她索吻,只是微微向她倾了倾身,想离她近些,近一些便好,黑眸落在她抗拒的神色上,嘶哑道:“自英英从上京离开之日,朕就立誓,不会再逼着你做任何事。今日前来,只是想告诉你,朕很想你,想来看看你,仅此而已。”
薛明英没信。
半个字都没有。
看人是这等看法吗?
深夜不问自来,掀开床帐便入,她从未听说过,这种行径叫想来看看。
只是,和上京那些时日比起来,他倒是敛起了身上气势,言语举止都克制许多,不像那时听了不喜欢的忤逆之言,便要迫着她补偿他。
至于那黑眼中从未见过的自嘲之意……
薛明英看见后愣了愣,垂下了眼睫,良久未曾作声。
“英英不信朕吗?”
见她低头想着,长长的乌发披散到腰,没有挽什么妇人发髻,显得年纪越发小了几分,李珣心头又软又涩,不由想牵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已然失悔,那时待她不算好,是他的错。
薛明英一下子将手躲开了来,抬起头看他时,眼中写满了不予置信,却为了稳住他,不让他做出当初那些事,紧着声道:“信,我自然信陛下。陛下言出必行,驷马难追,说出的话便是圣旨,定不会有假。”
李珣猛然攫住了她的手腕。
看着她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望着她丰润的粉唇,完全是下意识之举。
薛明英立马噤了声。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连瞎话也不愿说了。
李珣当即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她的手腕,指腹还残留她肌肤上的熟悉温馥,勾得他心旌动摇,动了动喉结。
面上却叫人看不出半分,从腰间革带取了乌金印玺下来,纵身长探,仗着自己高大臂长,欺近了她,闻着满鼻芬香,将印玺系在了她手腕上。
随后离了她,坐得端正如松,仿佛方才所为一切,仅仅是为了将印玺送给她。
“旁的,朕不欲多解释。此番朕是因公到了钱塘,才来见英英一面,也将英英丢了的东西送来。”
薛明英眉头蹙了蹙,眼里闪过疑惑,但又松开了,无论他目的何在,既然因公而来,到时便走,不作纠缠就好。
这印玺也不该留。
她便想扒下来,“此物本就是陛下的。”
“英英是想朕再系一次?”
薛明英身子一颤,觉得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还是要逼她迫她……
“朕的意思是”,李珣压了压自己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脾性,改口道,“钱塘隔着远,朕不日就要回去,若英英和你母亲遇到了什么事难办,可以拿着这印玺去找这里刺史,他会帮你们。”
“英英与朕,毕竟不同,到底也算故人。”
说到这时,李珣望着抿唇不语的她,眸色悄然又深了些许。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她若认是故人,总归比新人强。
“……好,那多谢陛下。”薛明英终于松了口,又顺势道,“既然印玺已给了我,深更露重,陛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莫要在此耽误了时辰。”
李珣倒也依言站了起来,只是他长得委实高挺,站在床沿,好似稍稍伸臂用力,便会将架子床撑散了般,叫人无法松了警惕。
薛明英攥住寝衣衣角,盼着他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