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6


徐行突然感觉自己心里某个地方被挖出一个洞,很空,却不难受,他只是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金鱼。

Colin养死过一条蓝色的鱼,时间太久,徐行早就忘记了它的名字,Colin把它埋在院子里的柠檬树下,他想去看看,但是雨还在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张律师打来第二通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徐行支支吾吾地回:“我这边工作出了点儿问题,还需要等两天。”

张律师再次提醒:“孟女士的后事需要您来处理。”

“好,我会尽快回来。”

徐行挂了电话,长久地坐在椅子上,思想迟钝得可怕,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在他印象中,孟雅君很年轻,出门前总是化着淡妆,眉毛又细又弯,脸上几乎没有皱纹,这么一个年轻的人怎么会和死亡挂钩。

和孟雅君一同消失的,应该还有徐行多年的委屈和埋怨。

置气的锚点消失了,他也迷失了方向。

“你妈妈的事情,我看到新闻了,”谢瀛打来电话,酝酿许久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你现在心情还好吗?”

徐行:“没事,我妈的律师已经联系过我了。”

“谢瀛,”在双方沉默的间隙,徐行冒出一个大胆的、逃避的想法,“律师让我回国处理我妈的事情,只是我这几天这边的工作实在走不开,你能不能帮我先处理一下?”

谢瀛倒没什么犹豫:“没问题,帮你是应该的。”

“谢谢,我处理完工作立马回去,”徐行松了一口气,“一会儿律师的联系方式我发给你,麻烦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加州漫长的雨季终于迎来一日晴天的时候,Colin旅游回来了。

徐行不用每天给fairy和neme换水,不需要按时按点地接老人的电话,房间里的盆栽和院子里的杂草也不需要他了,他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

谢瀛给他提前订了酒店,也买好了墓地,就等他回来带着孟雅君的骨灰下葬。

下葬的前一天,徐行抱着骨灰盒回到酒店,忙碌一天的悬浮感在此刻落了地,五年未曾踏过的土地,他踩得也虚浮,熟悉的、陌生的、忘记了的都在这一晚朝他拥挤过去,喘不上气。

他仔细审视着那个装着孟雅君骨灰的盒子,纯黑色的,没有雕花图案,实木的纹理在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是孟雅君会喜欢的款式。

徐行走上前,又一次抱住,怎么这么轻。

原来一个人死后的重量一只手就能托起来,亲人的重量也是一样轻。

积累许多天的情绪找到了倾泻口,眼眶满了溢出来,泪砸在盒子上方,化成一朵朵透明的花,悲伤来得迟,却很汹涌。

他的妈妈,不在了。

他没有亲人了。

害怕、孤独、难过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挤成一团,把他压抑的心口撞得生疼,他放声哭出来,抱着骨灰盒的胳膊越收越紧。

他希望孟雅君还活着,即使异国的两人永远不联系。

从前所有的恩怨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他想到小时候孟雅君给他念的诗词、因为他一次次向孟家妥协的欲言又止、给安迪洗澡时的笑颜、为了他飘渺的未来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出国……

他明明都清楚的,他明明都能看出来的,他明明……

为什么没有主动打过一通电话,哪怕一次。

徐行的头越埋越低,额头贴在骨灰盒上,冰凉的,没有温度,脸上湿了一片。

生死从来不是一件小事,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第二天下葬的时候,谢瀛也过来了,他陪着徐行走出墓地,陪着徐行去见张律师签了一堆文件。

孟雅君和徐英杰离婚后搬进了教师公寓,徐行得去她的房子收拾东西。

谢瀛把车停在公寓门口:“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徐行摆手拒绝,“我想自己去看看。”

徐行的情绪从下飞机那一刻就不对劲,谢瀛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话能安慰他,他拍拍了一直把眼睛看像车窗外的人的背,说:“我等着你。”

徐行下了车,孟雅君的房间在十二楼,他坐电梯上去,刚出来,逃生通道里忽然跳出来一个人,拉住徐行的胳膊。

“你就是她的儿子?”

一位年迈的妇女,头发稀疏,白了一半,用黑色的带着珍珠的头花挽着,他拉着徐行的手青筋蜿蜒,眼底的皮肤肿起来,一片乌青。

徐行被她吓了一跳。

不等徐行反应,女人又喊:“你妈就是个杀人凶手!我孩子每天那么信任她,听她的话做实验,结果呢?把命都搭进去了!你是他儿子,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徐行下意识地挣了挣,女人见状双手拉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还想逃?”女人的声音软了一个音节,下一秒却铿锵起来,“我孩子的命就这么被她玩没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别想躲清闲!”

徐行想和他拉开距离,可她越拽越紧。

“我妈也是这场爆炸的受害者。”徐行提高了音量。

女人愣了神,“你冲我吼什么?!”

“要不是她,那些学生会死吗?我孩子的命难道不重要吗?她死了也抵不上我孩子的一根汗毛!”

女人声线又细又尖,徐行回丰城之后没来得及倒时差,连轴转了三四天,被她这么一叫,顿时眼前发黑,头昏脑胀,地板都在晃。

徐行:“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这些话显然对她没用,女人握着徐行胳膊的手青筋愈加明显,徐行觉得自己马上要昏倒,腿脚发软,她的话像密集的针,深深地扎进他的皮肤里,不给他留一丝喘气的机会。

“你还有理了?你妈害死我的孩子,你难道也想害死我吗!你们一家都是杀人犯!”

女人的声音游荡在长廊里,被空旷的地方来回反弹,弹出几个回音,她大幅度地晃了晃徐行的胳膊。

徐行撑不住,他尝试抽出手,再一次失败,身边没一个能支撑的东西,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一道清润的声音闯进来。

“这位家长。”谢瀛用身体隔开女人和徐行过于近的接触,他半扶着徐行,对女人说:“我们理解您正处在极度悲痛之中,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学校也给出了事故原因,是一位学生不按照流程操作不当造成爆炸,和孟老师的关系微乎其微。”

女人的手悬在半空中,在谢瀛和徐行身上来回指,长久得不到休息的人精神绷到极点:“我不管!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们谁别想撇清关系!”

“说得倒好,死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没关系,你们怎么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