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1
翻边用手背摸眼睛,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不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个动漫人物手办,局促地举着对元向木说,“这个是我蹲点抢的,哥以前说喜欢。”
元向木冷眼看着,没接。
元牧时期待的神色黯了黯,又从包里往出掏东西,有的是买的,有些自己做的,小挂件,小公仔,甚至有一些样子奇特的石头贝壳,零零碎碎一大堆。
没有回应,他就自说自话,把自己对哥哥的仰慕和喜欢掰开揉碎,融进这些也许在对方看来是垃圾的物件里,一件件展示给他哥看。
似乎不管元向木怎么恶意中伤,小孩都能自我调解好,不会被负能量侵染一分,下一次见他还是那么欢喜,好像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见到哥哥更幸福的事。
但元向木已经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变成不耐烦。
——小孩的赤诚和单纯都让他看起来像个得不到渡化且怨气深重的厉鬼。
于是他浑身郁气更重了。
也许他的表情太扭曲,以至于元牧时终于闭了嘴。
“真的很......讨厌吗?”
元向木皱眉。
元牧时只能抿紧唇角,神色有些忐忑,他顿了两秒抬手摊开掌心,那上面躺着个木雕,“这个是给哥的生日礼物,哥哥生日快乐。”
元向木静静望着那个东西,手法拙劣,勉强能看出是个篮球。
小孩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一句“有病”卡在喉咙没说出来,这让他越发烦躁。
白色网约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元向木转身朝车边走,“收起你那些破烂,上车。”
元牧时愣住,眼眶泛起碎光。
凌晨的街景迅速倒退,元牧时抱着鼓囊囊的书包低着头。
“哥.....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在一块。”
元向木瞥他一眼,“你自己跑出来你爸妈知道吗?”
元牧时摇头。
小孩眼睛沉沉的,压着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东西。
也许是血缘的关系,第一次见元向木他就喜欢地不行,五岁的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追在哥哥后面,哥哥嫌弃他,不喜欢他,但也会用手顶着别的小朋友的脑袋说“不许欺负我弟”。
后来逐渐长大,到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和别人家的兄弟不一样,也明白也许他们这辈子也没有和睦的几乎,但还是努力地靠近。
他从小就懂事听话,但也许是家庭的缘故,他的叛逆期来的很早,爸爸妈妈这几年总是吵架,吵来吵去无非就是方阿姨和哥哥,那些话不堪入耳,他听得生气,更加不愿和他们交流,偶尔在饭桌上摔筷子走人,于是他又被贯上白眼狼的帽子,指责和谩骂让他烦不胜烦。
因此越发想念哥哥,想他在干什么,都交了什么朋友,还记不记得自己。
后来又很羡慕,方阿姨对哥哥温温柔柔的,不像妈妈那么不讲道理。
也许想得太多,这念想逐渐在心里沉淀成坚硬的岩石。
他在妈妈爸爸又一次摔东西的激烈争吵中逃离九巷市,却在这儿看到哥哥压着一个男的亲。
整个世界是乱的。
元牧时攥着的拳头又紧几分,指甲轻轻抠着没送出去的篮球木雕,“哥,你.....”他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说:“男的跟男的......怎、怎么能......”
街灯掠过车窗,把元牧时涨得通红的脸照得明灭不定。
“所以我是变态。”元向木说。
车忽地晃了下,前面的司机慌忙扶方向盘。
“......”
元向木买了最近一趟车,元牧时杵在进站口执拗地不肯迈步。
“你走不走?”元向木冷着脸瞪他。
元牧时死死抓着书包背带,突然问:“哥,你喜欢那个男的吗?”
“我爱他。”元向木说。
爱。
这个字对即将情窦初开的元牧时来说太朦胧,又太有吸引力,他像是被这个太浓烈的字烫了下,眼神有些飘忽。
“男的也能喜欢.......男的?”他惊讶地问。
“只要足够真诚,你可以爱这个世界上任何你想爱的人,爱不是原罪。”
“那什么是原罪?”
“是....人们被社会规训出的铭刻在灵魂里的不可违背的世俗理念,用以迫害那些不合群的人。”
元牧时仰着头,愣愣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他崇拜的男人。
也许是元向木背后的暮色太浓,又或者他的眉眼太深刻,元牧时竟然有种轻微的眩晕感。
他恍惚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形状漂亮的唇瓣。
破了,渗血了,他觉得好疼。
想珍惜,想保护。
元向木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哥....”
元向木朝进站口扬下巴,“进去,车要走了,以后再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元牧时一步三回头地往进走,快到进门的时候,突然疯了一样往回跑。
元向木被扑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勒在腰上的手臂结实有力,他这才意识到小孩早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
“哥....”元牧时闷闷道:“你不是变态,你是我哥,最好最好的哥哥。”
元向木推拒的手抬到一半,顿住,又垂下去。
“滚吧。”他说。
小孩手忙脚乱把书包那七零八碎攒地一大袋东西拎出来给元向木,又把小木雕硬塞进他手里,“这些是我攒了很久的,是给你的,哥要是在不喜欢就....就扔了吧。”
后面四个字还不如蚊子叫,说完扭头就跑,像生怕人又给他塞回来。
元向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后才扭头往外走。
远处高铁进站的声音轰隆而过,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他的脚步停在垃圾桶旁,但最终却什么都没做。
他思索了一阵,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什么动漫人物,甚至连那个表情夸张的手办是谁都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靠着座椅昏昏沉沉随着车子颠簸一路,盯着车顶掠过的一道道光影愣神。
后来总是半梦半醒,很累,脑中似乎又一直在不停歇地转动。
他想起小孩受伤的眼神,又恍惚回忆起去年夏天猛然发现方澈被蓄谋伤害,自己站在医院门口满腔的愤恨。
他要让扎进朱春心脏里的那把刀是元牧时亲手捅出去的,现在又不大乐意伤害小孩。
他才多大。
什么都似懂非懂的年纪。
可他没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孩来说是毁天灭地的冲击。
元牧时发烧了,烧了整整两天。
梦呓里反复喃喃的全是哥哥。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要搞一下细纲,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