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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样,小子。”另一头一声低笑,犹如火上飘来的一撮灰。视野左下角小地图的图标速度稍缓,意识界面中男人也跟感应到似的略微抬头:“那时我只当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眼睛瞎得连路标都分不清。”

“我是说,自打我们……”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自打我们搭档之后,你连杯啤酒都没请过我。”

古斯一怔,只觉心脏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酒精对亚瑟的肺有隐患。这是该拒绝的事,该警告的事。可这句话落进脑子里,又像是风吹进帐篷,掀开了一点角。他不确定亚瑟是真想喝,还是……就想说点什么。

【“你就只想要酒?”】

两声,一声随意识传去山路,另一声却真切地落在镇长私宅的木地板上。身旁不远的侍者手一抖,银壶斟出的酒泼在桌边,几滴溅上了旁边姑娘的手套。她皱眉,还没来得及责怪,下一刻,镇长却带着那只晃眼的大蝴蝶结晃过来:

“不、不然呢?不喝酒还能干嘛?”

他穿过桌与桌之间的缝隙,带着浓重的香水、汗味、酒精和怨气,眼神发着飘,舌头打着弯:“又出事了,又死人了!一天之内!那帮该下地狱的杂种、野狗、畜生,全都该吊在镇口晒三天!那监狱就像个笑话。普莱尔先生,你给我评评理——”

“——冷静,先生。”古斯一口截断,“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想想如何挽回各方面的损失。反正那戴猪头的达奇,赏金可是一万。”

“去他*的一万!”镇长愤慨地拍桌,“你让我上哪再去招揽游客?谁愿意带着一家来这儿看炸狱?”

古斯敷衍一笑:“赏金猎人的钱也是钱,不是吗?他们可比游客痛快。”

镇长迟缓地眨着眼,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这真心还是寻笑。古斯再招手:“但您说的对!酒!再来点酒!”

侍者赶紧行动,古斯借着这个空当侧身凝神,意识投影再度开启。没有响动,没有提示,只是一瞬,厅堂中央的地板浮出一道半透明的界面,旧羊皮纸色的地图也悄然跃上视野。

人群依旧喧闹,吊灯的光落在或焦虑或无所谓的宾客们身上,而屏幕里,黑朗姆载着亚瑟,正穿过一段不甚起眼的小径。

“偷酒被逮住了吗?小子。”亚瑟视线偏了一瞬,仿佛察觉了那块漂浮的界面。“再炸几回,整个镇子都得吓得搬迁。”

【镇长喝多了。】古斯认认真真地回,【你想吃点什么?配酒的。】

亚瑟沉默两秒,眼神重新落回路上:“什么酒?”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像是顺嘴一问,姿势却莫名地绷了起来。古斯嘿嘿一笑:【我给你兑一杯,只有一杯。】

亚瑟啧了声,像是听见什么荒唐事:“你是想给我灌杯糖水?”

【含酒精饮料。】

“也就你们这帮邪门的小崽子才喝得下去。”亚瑟哼笑,“再给我弄块面包。”

古斯冲进后厨,心跳声轰隆隆地充斥双耳。

热腾腾的蒸汽扑脸而至,炉灶还烧着,几口铁锅咕嘟冒泡,溢散着肉香和豆香。地上有菜皮和水迹,脚下打滑,某个抱着面包篮的仆人几乎撞进怀里。

“借一下。”

意识和手同时动作,古斯稳住对方肩膀,转身审视整个空间。他无法理解那些酒,但从东部来这山镇的普林斯顿人,生活不会太差。连着厨房的食品储藏室有蜂蜜,意外地还有柑橘汁。一个还拿着削皮刀的帮厨茫然地赶过来:“呃,先生?”

“镇长要醒酒。”古斯回得干脆,“还有客人点了夜宵。”

帮厨更加茫然,既没搞明白哪个客人需要醒酒,哪个又挑得出这点东西,但好歹让开了。古斯拿面包裹上肉和菜,把杯中配料兑上水,出门正好补上威士忌。

“……哦?热托迪?”一个醉眼朦胧的客人伸出手。

“不好意思,私人订制!”

古斯踢开后门。夜风扑上来,灯光被甩在身后。他没回头,径直奔向镇边那片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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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向他而来。

第66章 贴近

夜间的凉风从山里卷来, 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味,沿着山脉与林道徐徐而下。一只负鼠从阴影中探出脑袋,准备往道中泥洼碰碰运气, 忽然,它僵在原地, 竖起耳朵。

是马蹄声,穿透雨后的潮气, 从它的尾巴尖一路炸上耳尖。

迅速地, 负鼠缩身窜回灌木深处。而几乎与这逃窜同时,踏着黑暗而来的骏马长腿一跃,轻盈起跳。

亚瑟的腰胯随腾跃自然地一起一伏, 落地瞬间伸手进包, 抓出那把特地留下的辣薄荷。黑朗姆闻到气味,高兴地慢了下来, 亚瑟顺手拍了拍它脖子,试图平复下自己莫名加快的心跳。

并不是重返作案现场的刺激。毕竟他们时间和路线规划得极好, 又已经离草莓镇这么近,既能说追击未果返回, 也能说追迷了踪迹, 任谁盘问都能圆得天衣无缝。这是种更微妙的东西。像有人在他心里点了盏灯, 就那么亮着,而他就这样赶了回来。

蠢得可以。

他不该这样。他手上有硝味, 身上再怎么干净也染着汗味、泥味和马味,况且,他也不确定古斯究竟听到多少。亚瑟低头看眼自己身上的马甲和衬衫, 犹豫片刻后解开两粒纽扣, 继而又想起, 自己回的是个该死的宴会,只好再扣回去。

但这样感觉更不对了。亚瑟翻找了下马鞍包,拎出那块蓝缎子领巾。古斯叨咕过这蓝很衬他的眼睛,刚好也适合扮作体面人。不过,林子黑,还要留意路况,不好确认结打得如何,只得先垫进外套里。接着,他单手摘下帽子,犹豫着按印象里的手法,把头发往后捋过,又往额前扒下两丝。

“……该死。”

亚瑟咕哝一句,愈发觉得自己蠢得冒烟。他早不是十六七岁的愣头青,也不是二十出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他抢过银行、火车和无数马车,有过失败的感情和已在六尺之下的家庭。达奇需要他卖命,整个帮派指着他照看——

见鬼。现在要照看的何止是帮派。那些伙计们,哪怕是四岁的杰克,都比那混账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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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摆弄着领巾边缘,努力回想古斯的手法,耳边却捕捉到一连串有节奏的蹄音。有人过来了。在这该睡觉的时分。不知是草莓镇警长的走狗,还是鼻子比猎犬还灵的赏金鬣狗。几乎是下意识地,亚瑟摁上左轮,黑朗姆的步子随之更稳。

那蹄铁叩击声更近。是那种既不收马力也不考虑换道的奔法。深夜这般策马,要么十万火急,要么活腻歪了,再或者……

鬼使神差地,亚瑟卸了随时能拔枪的架势,腰背跟着挺直。黑朗姆打了个响鼻,耳朵也转向林道尽头:那骑手过来了。隐隐绰绰地,先是那匹土库曼战马耀武扬威的脑袋,然后是鞍上更熟悉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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