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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面前停下来,弯下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他拍拍南宫的肩膀:

“都是那几个老东西派过来刁难咱们的媒体吧?”

南宫说不出话,憋红着脸点头。

后面跟着的工作人员义愤填膺:“几个老不死的,垄断了百分之八十五的义肢改造技术,这钱还不够赚的吗?那些记者也都是狗腿子,真希望将来他们自己也能用上这些昂贵的义肢……”

“口下积德啊。”年轻的阮逐舟淡淡提醒。

那工作人员不吭声了。

年轻的阮逐舟转过身:“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南宫。大厦刚刚落成,这个时间点上不能让他们把舆论搅了浑水,出面的人除了我,还得挑个合适的人选。”

南宫总算喘匀了气儿:“是,会长。其实我有个人选。”

“人什么时候到?”

“您不问问我是谁,可不可靠?”

“用人不疑嘛。再说,招待会就在今晚,没时间挑挑拣拣了。”

一行人跟着年轻的会长走进大楼,很快不见了身影。

阮逐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终于全然明白过来。

他的确再次穿越了,只不过回到的是自己的过去,以一个透明的上帝视角俯瞰经历的一切。

只是为何会降落在这个有惊无险的节点,阮逐舟自己也不明白。

于是他跟着推开旋转门,悄无声息地走进这栋再熟悉不过的大厦。

……

记者招待会现场。

对外召开发布会的会议室大得足以容纳两百余人,下方早已被提前赶到的记者争相占据了最佳摄影机位,长枪短炮架起来,闻不见的硝烟味一下子浓烈了不少。

仗着谁也看不见,碰不着,阮逐舟躲在后台,看着人来人往。

记忆中,这个时间自己正在忙,其余的联系工作都是南宫代劳。

好久没看到自己这位老妈子一样爱操心的属下,阮逐舟近距离看着南宫到处跑来跑去吆喝指挥,也许是从前没有这种闲工夫观察对方,看着看着,他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后台像是按下了二倍速,所有人都用小跑代替走路,他看见南宫急吼吼地对一个员工道:

“让你们带过来的人呢?现在就叫他过来化妆间见我,我有话对他说!”

阮逐舟正坐在南宫所说的临时化妆间里的桌子上。透过打开的门,他看见南宫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他知道南宫听不见,但还是笑着调侃一句:“当年没看出,你私下里性子也这么急啊,南宫。”

外面很快有人应了句什么,紧接着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阮逐舟看见南宫走进化妆间,紧接着走进来一个女人,显然是为即将上台的人化妆的造型师。

他突然有点好奇。当年的自己并没有和南宫确认过另一个参加发布会的人选究竟姓甚名谁,毕竟选出协会中的一个普通成员作为代表出席发布会的主意是南宫提出来的,他觉得好便采用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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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节阮逐舟一向是不大深究的。可这几年过去,另一个在发布会露脸的人他全然不记得,按说他不该全然没有印象的,可他就是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进来,把门关上。”

南宫对着门外招招手,待那人进来,伸手在那人背后将门带上,指着阮逐舟坐着的桌旁的一把椅子:“坐下吧。我们好久不见,小朋友。”

阮逐舟的眼睛不可抑制地睁大了。

他双腿不再轻晃,撑住身侧,坐直身体看去。

十六岁的池陆穿着一身咖色的西装站在门板前。明明身体已如抽条的柳树枝,眨眼间窜得和南宫这个成年人一般高,看着却还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双手背在身后,微低着头,眼神却倔强地向上盯着南宫的脸。

“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南宫问。

十六岁的池陆沉默地看了南宫一会儿,摇摇头。

“你还认得我吧?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去你们雇佣兵的宿舍见过你一面。”南宫叹了口气,揉揉池陆的黑发,“长这么高了,臭小子,摸摸你这一头乱毛都有点费劲……去坐吧,给你拾掇一下好上台。”

池陆有些木讷地点点头,走到桌前坐下。女人打开化妆包,像掏出十八般兵器一样掏出型号各异的剪刀和刷子。

阮逐舟的目光磁铁一样吸在十六岁的池陆身上。

池陆现在就坐在他面前,二人错开一个身位,池陆的胳膊与阮逐舟的膝盖之间不到一拳距离,阮逐舟可以清晰地打量少年人高挺的眉骨,鼻梁,突出的喉结,以及额头小小的一颗青春痘。

南宫站在池陆另一边,侧倚着墙:“在雇佣兵队伍里适应得怎么样?听说现在连教官也打不过你了,他们几次推举你来担任会长以后的保镖,不过现在你还未成年,而且你还年轻,怎么也得再历练一下。”

池陆抿着嘴唇。少年沉默寡言,眼神冷得像石头。

“几年前我带你去见过一次会长,还记得吗?”南宫继续问。

池陆不说话。南宫兀自往下说:“两年前,会长调查了一下雇佣兵队伍里被大灾变影响的人数,你的父母毫无疑问也在列。他们两个的墓碑就在芦花岗。”

池陆的眼睛深处终于有所触动地眸光一动。

他嘴唇轻启:“我父母的墓碑,是先生派人立的?”

南宫:“是的。会长说,如今这个世道,能去当雇佣兵的要么穷凶极恶,要么穷途末路,但他手底下没有前一种人。”

池陆那因为局促而咬紧的两腮慢慢松懈。造型师用化妆刷扫过少年骨相优越的眉眼,他不适地眨眨眼睛,垂下眼帘。

“阮先生人真好。”半晌,他轻声说。

被称赞的人坐在桌上,侧着头,正格外专注而安静地望着他。

南宫纠正他:“叫阮会长。你这小家伙,怎么也不知道对会长用敬称?”

“当年是你告诉我,要像爱亲人一样爱他,尊敬他。”池陆瘪了瘪嘴,“会长听起来很疏远。亲人之间是不会这么称呼的。”

“亲人之间还不会叫先生呢,”南宫嘲笑道,“只有妻子才会叫丈夫‘先生’……那也是很古早的叫法了。”

柔软的化妆刷扫过,少年的耳根变红了。

“总之我就这么叫。”他闷闷地说。

提到这个遥不可及的阮会长,池陆稚嫩的扑克脸明显脱落,神情鲜活起来,又有孩子的窘迫。

池陆忽然说:“这几年我经常看关于阮先生的报道。阮先生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他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不一样。”

南宫有点惊讶,对方看着这么内向,居然在阮逐舟的话题上表现得很健谈,甚至主动提起话题。

他顺着接道:“是啊,会长和那些坏蛋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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