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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水:“你记住,今天解了你的禁闭,可不是让你出来玩儿的。一会儿见了那些洋人,人家就是让你下跪道歉,你也给我乖乖照做,知道了吗?”

叶观只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兄长的背影,没有回话。

叶臻悠闲自得地四处观望,话却说给他听:

“如今包括咱们家在内,沪城几家豪门都和大使馆的洋人关系密切,最近父亲那边还得了信儿,洋人很快要查封城内的各大印刷厂,那种鼓动战争、破坏和平的书都会被列为禁书。等到了洋人面前,这事你要自己撇清。”

叶观低低地应了声“知道了”。

厅内传来悠扬的乐声,与高档水晶吊灯斑斓的光影交织在一起,整个会场仿佛成了一座和乐融融的乐园。

叶观跟在兄长身侧,看着叶臻笑呵呵地同许多来往的人握手交谈,目光却越过穿着华美服饰的人群,向大厅角落望去。

几个穿着华国古装的人正在大厅角落处,吹拉弹奏,叶观一眼认出其中抱琵琶的那个,在寻声阁时,正是那青年把毫无准备的四太太拉上了台。

是寻声阁的柳书。

叶观有点意外,随即恍然大悟。

今天这慈善晚宴少不了沪城政府协办,从寻声阁的曲班子里借几个人过来,自然也不足为奇。

今日他来本就是将功折罪,叶臻又一向以正统少当家自居,根本不在乎叶观在后面神游天外,待打招呼的几拨人走了,叶臻抿了口杯中酒,在座位上坐好,忽然听见叶观出声问道:

“大哥,砚泽有一事不明白,想向大哥请教。”

叶臻懒得回身,只挑起半边眉毛:“怎么,你这榆木脑袋居然也能转?”

叶观习惯了长兄无时无刻不抓住机会对他施以讥讽,因而并未吭声。

叶臻又拿腔拿调地喝了口酒:“讲。”

得了准允,叶观问:“大哥,寻声阁的这些乐伎,最好的归宿就是被赎走做姨太,就像……父亲娶四太太过门那样吗?”

第17章 大宅门17

叶臻不以为意:“不然呢。嫁到高门大户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说话间,会场前方舞台上红色的帷幕拉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上台。

宝华酒店会场从前曾租出去用作歌厅,会场上灯光打下来,女人迎着掌声笑盈盈致谢,倒有了几分昔日歌厅热闹迷醉的气氛。

“欢迎各位先生,”女人说,“今晚的慈善义卖会即将开始,首先请允许我向大使馆主办这次活动的劳伦斯先生致以诚挚的感谢……”

有人走到角落,示意寻声阁弹奏的几人离开。叶观也在兄长身旁落座,目光追随着离去的几个乐伎,眉间皱起一个川字。

他低声问:“可是不会有人真心待他们好……我是说,父亲对四太太自然是极好的,可换了旁的……”

叶臻看着舞台上方致辞的旗袍女人,鼻腔里不屑地哼了哼。

“那也要看和什么比。”叶臻不疾不徐道,“这么跟你说吧,那些乐伎不论男女,在曲班子挨打挨饿是常事,有的为了吃饱饭不得不爬上老板、班主的床。就这,人家什么时候玩腻了,照样一脚给你踹开。”

叶观表情愈发难看。

“他们居然被这么虐待?”

叶臻啧了一声:“所以他们即便拼了命也要找人把他们带出去。否则,就是熬到成年,有个十年八载的,好多也就承受不住自杀了。”

叶观狠狠怔住:“那,那些赎出来的乐伎……”

“都一样。嫁作妾的,最后还是寻死了,这样的例子我那些同窗的家中发生过太多。”

“前些年最时兴赎这些乐伎啊淸倌啊什么的时候,光是沪城就出过好几起小妾杀了主人,随后又自尽的事。那段时间好多大户人家玩得花,要不是他们拼死抵抗,恐怕只会愈演愈烈,非得死了几条命,大伙才消停一些。”

叶观忽然想起在那夜晚的房门口,那个下雪的江边,某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已经离开了酒楼,为什么还会寻死?”

“过得不舒坦呗,说白了,他们也不配正经被当人看。”

说话间,已经有人用小车推着要拍卖的文玩上台,底下开始叫价,叶臻似乎并没有兴趣,只是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嘴唇一动:

“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以为自己熬出头了,结果到了那些高门大户家里一看,自己和奴才还是没什么两样,甚至只是男主人大宴宾客时充脸面的玩物,床上的新鲜玩意……心里有恨却无力改变,等着他们的唯有一死咯。”

叶观低下头,盯着杯中香槟。

“原来他……他们竟这样可怜。”他喃喃自语。

叶臻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噗嗤一乐,斜眼看他:“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一点出息,不知道为家里分忧,只会给父亲添乱。”

叶观不说话。叶臻以为他吃了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悠悠转回头,只见刚被高价拍走的展品已经被推了下去,旗袍女子招手示意下一个人推着车上场:

“下一件展品来头可大了,诸位请看。”

推车停在舞台聚光灯下,女人掀开盖着的帘子,会场里发出一阵惊叹,连方才窃窃私语的这两兄弟也纷纷坐直身子。

喜怒不形于色如叶观,此刻也眼睛睁大:“这——”

他的自言自语被女人嘹亮的嗓音打断:

“各位没有看错,这正是四九城有名的乐器工匠辛鸿志大师的收官之作,‘南归雁’!”

女人伸手,那指尖仿佛有魔力,牵动着无数双眼睛,将视线投向舞台上展览的那件绝美的小叶紫檀琵琶上。

那把琵琶漂亮极了,线条如天鹅引颈,又似曲水流觞,明明通身木质,可在灯下却隐隐散发出华贵的光芒,紧绷的丝弦泛着金子般剔透的色泽。

“这是辛大师的呕心沥血之作,为了两国的和平事业,如今辛大师愿意割爱,支持我们的义卖事业。”旗袍女子激动地解说,“起拍价五千银元,有没——”

“六千!”

话音未落,有人迫不及待高喊。

仿佛一声令下,没等叶观回过神,会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竞价声:

“七千!”

“七千五!”

“我出一万!”

旗袍女喜得合不拢嘴,转头的速度赶不上各处叫价:“一万一次!等等,这位先生要出多少?好的,一万三,一万四,还有人要吗?”

不到半分钟,价格水涨船高,眼见着破了目前拍卖品的竞价记录,叶观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琵琶,心里不知怎的,百爪挠心似的刺痒。

真美啊。就连叶观这个不通乐理的也知道,这琵琶定然做工绝顶。

那琵琶流水似的优长线条,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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