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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细密的疼痛,他从未见他陆行舟如此失控的模样。
即便曾经在争吵的时候,他也一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所有的歇斯底里都与他无关。
陆行舟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看起来像是笑,却泛着浓郁的苦涩。
“是。”
陆行舟微微前倾,滚烫的额头抵住席清冰凉的前额,两个人呼吸交融,他的气息灼热而又紊乱,“像是强盗,像个疯子,什么都行。”
“只要你别离开我,席清。”他呢喃着,“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说完这句,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下来,额头抵住席清的额头,滚烫的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滴落在两人紧贴的肌肤上,他不再说话,只剩下沉重而急促的喘息,以及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呜咽声。
席清彻底僵住了。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都在陆行舟这崩溃的告白和汹涌的泪水面前被冲刷的七零八落。
他想说何必呢,又想说这些话你说得太晚了。
可陆行舟的眼泪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滚烫的、湿漉漉的一片。
陆行舟又抱住了他。
不再是之前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的用力和绝望,而是一个很轻的、很温柔的拥抱,像是不敢触碰的,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的拥抱。
席清僵硬的手指悬在半空,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斥责他,想质问他,可所有尖锐的话语,都化作了喉头艰涩的滚动。
他应该推开他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从前那样愤怒地推开他,然后转身离开,回到他的平静里去。
可是最终,他只是开口:“陆行舟。”
陆行舟茫然地抬起头,他的眼睛通红,墨镜早就在奔跑中不知落在了哪里,眼底的青黑和通红混杂在一起,像是席清的调色盘一样。
席清垂着眼,不去看他痛苦的脸色:“可是我现在想要的是自由。”
他问:“你能给我吗?”
陆行舟一怔。
他说……他要的是自由?
他已经决定要完全放弃他了。
陆行舟的脸上泪痕未干,下颌的红肿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狼狈,他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喉结滚动。
夜风吹散了人群,也吹散了他浑身滚烫的热意,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冷却下来。
“……好。”
一个音节,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环在席清腰后的手臂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手臂垂落,无力地搭在身侧。
陆行舟整个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顿下去,他没有再看席清,只是微微低着头,视线失焦地落在脚下冰冷的甲板上。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就那样站着,像一条被主人亲手解开项圈,丢在陌生街角的流浪狗。
茫然、无措、巨大的悲伤和空洞将他淹没。
他甚至失去了呜咽的力气。
席清无声地看着眼前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陆行舟,他从未见过陆行舟如此……破碎的模样。
他说不出话,只能仓皇地转过身,向着舷梯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身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呼啸的风声依旧。
就在席清即将踏上台阶的时候,脚步停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
陆行舟一直低垂的头猛地抬起,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瞬间燃起了光芒,灼热、急切,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疯狂希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无力的手臂微微抬起,是一个想要迎上去的姿势。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呼唤席清的名字,却又死死地抿住,只用那双亮的惊人的、包含着卑微祈求的眼睛贪婪地注视他的身影。
摇尾乞怜的本能压过了被抛弃的伤痛。
席清被他眼中瞬间迸发的光芒刺得心头一痛。
他的脚步顿在原地,他避开陆行舟炽热的目光,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和狼狈:“……我忘了东西。”
他指了指刚才两人纠缠站立的地方附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把小小的、折叠起来的伞,大概是之前混乱中从他口袋里滑落的。
说完,席清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把伞。
陆行舟指尖冰凉,脸上瞬间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变成一片惨白。
他僵硬地站着,看着席清捡起伞,看着他转身,看着他再次迈开离开的脚步。
那束光,“嗤”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冰冷将他彻底吞噬。他甚至感觉不到心痛,只剩下麻木的空洞和沉重的疲惫,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想就此沉入冰冷的海底。
席清握着冰冷的伞柄,指尖用力到发白。他没有回头,不敢去看身后那双再次被绝望吞噬的眼睛。他迈步,踏上了舷梯的第一级。
然而,就在他的脚即将踏上第二级时,身体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钉住了。
他停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闷痛。
他的脑海中闪过陆行舟瞬间亮起又瞬间熄灭的眼神,所有的挣扎、愤怒、委屈,在这一刻,被更加汹涌的心疼和冲动淹没。
他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风。
而陆行舟还站在原地,他低着头,周身散发着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死气,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席清的停步和转身。
他沉浸在失去一切的绝望里。
直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冰凉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真实的、温热的、细腻的触感,指腹上有熟悉的因为握画笔而长出来的茧子,略微粗糙,但很温暖。
席清抓住了他的手。
陆行舟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狂喜。
他死死地盯着席清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不敢动,不敢呼吸,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惊醒这个脆弱的梦境。
他的指尖无法控制地、极其细微地颤抖起来。
他像一条在冰天雪地里几乎要冻僵的狗,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触碰,它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巨大的渴望让它想要不顾一切地蹭上去汲取温暖,可更深的恐惧又让它僵在原地,害怕这温暖只是转瞬即逝,害怕再次被推开,跌入更冷的深渊。
它只能颤抖着,用那双湿漉漉的、盛满了卑微祈求和无措的眼睛,望向那只抓住它的手的主人。
第44章
席清居高临下地望着陆行舟。
他站在第二级阶梯上,还拉着陆行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