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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很多,可凛哥一天天长大,眉眼、神态,甚至那股子倔劲儿,越来越像周爸,这简直像一把钝刀子,每天都在凌迟着文星阿姨的心。”
“在凛哥十二岁那年,文星阿姨突然得知,她的未婚夫在退婚那年就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郁郁而终,心碎而死。”讲到这程藿的声音哽了一下,过了很久很久,才重新找回声音。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回忆道:“就在他们一家回青城给奶奶过寿的前一天,文星阿姨把凛哥带到了海边……凛哥高三那年差点自杀成功,醒来之后才告诉我,当年文星阿姨对凛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凛,我恨不动了,你帮我,继续恨他好吗’,这句话说完,她一跃而下。”
温侬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十二岁的男孩,站在腥咸的海风里,看着母亲决绝的身影消失在翻滚的黑色浪涛中,是怎样的惊骇与绝望。
“那时的凛哥,游泳还没现在这么好……他疯了一样跳下去救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海浪吞噬。”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程藿沉重的呼吸声。
“周爸后来是难过了一阵子,毕竟他爱过。但他更怨恨凛哥,因为文星阿姨死后,凛哥就是唯一的活着的遗物。他的脸,时时刻刻提醒着周爸已经失去文星阿姨的痛苦,而凛哥也恨周爸,恨他毁了母亲的一生,也毁了他的一生。”
“他们父子俩视彼此为仇寇,爷爷看凛哥太可怜了,就把他接到青城读书生活,可换个环境,他状态还是一样的差,他其实没那么坏,做出浪荡子的模样,就是要气周爸,报复周爸。可温侬,你知道吗?”
程藿转过头,看向温侬,眼神里是深深的痛惜:“这种报复事实上更伤害他自己,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躯体化的时候,他会毫无征兆地心悸,手抖,甚至呼吸困难,后来他学会抽烟,只是为了对抗一些东西。”
故事讲完了。
车内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程藿最后看着温侬,一字一句地说:“温侬,凛哥这个人,看着强势霸道,好像无坚不摧。其实他骨子里是个需要被坚定选择的人,他没那么坚强。”
温侬始终没有说话。
她静静地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终于明白。
明白那句“你既然对我好,就只能对我好,一直对我好”之于周西凛来说,是往前迈了多么大一步。
良久,她轻声开口:“带我去找他吧。”
……
程藿将车停在周西凛公寓楼下。
他看着温侬下车,没有跟上去,只是点燃一支烟,在夜色里沉默地抽完。
这是温侬第四次踏进周西凛的家门,每一次的心情都截然不同,这一次明显心情更沉重,但少了几分杂乱感。
敲门未果,她输入密码,推开虚掩的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客厅里不出预料一片狼藉,空酒瓶东倒西歪,散落在地毯和茶几周围,窗帘紧闭,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映照着沙发上那个颓唐的身影。
周西凛陷在沙发里,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黑衬衫也皱巴巴的,领口敞开,露出锁骨。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手里还松松地握着一个空了一半的酒瓶,整个人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散发着浓重的颓丧和死寂。
温侬的心狠狠一揪。
驻足良久,她才轻轻关上门,尽量不发出声响。然而刚抬脚,还是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滚到门边的空酒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沙发上的男人拧着眉头睁开眼,朝发出动静的方向看过来。
那双漆黑眼眸,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还是能明显看到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神混沌而锋利,像蒙尘的刀锋。
温侬看着他,莫名就红了眼圈。
周西凛反应了那么五六秒,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刹那间,一抹浓烈的嘲讽和戾气浮了上来。
“呵……”他发出一声沙哑的嗤笑,“我当是谁。”
他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坐直了些,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刮过温侬的脸:“怎么,不是走得挺决绝的吗,现在又来干什么。”
他环视了一下狼藉的四周,下颌线紧绷着问:“把我当什么?”
温侬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她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痛苦和非常明显的自毁倾向,心口疼得发麻。
她默默地弯下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酒瓶,她动作很轻,将空瓶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墙角的垃圾袋里,仿佛他那些带着刺的话,只是拂过耳边的风。
温侬的沉默,在周西凛眼中无疑是漠视。
情绪被火上浇油。
他沉着眸,看着她的动作,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极力忍耐。
温侬的眼眸始终平静得像一泓深潭。
垃圾袋不够装了,当初第一次来他家就是打扫卫生,她熟练地从柜子里找出新的垃圾袋,走到茶几旁,把上面的烟蒂和酒瓶悉数丢进垃圾桶,顺便把周西凛脚边的易拉罐也丢进去,系好死结,放到墙边。
做完这一切,她径直走进厨房。
里面还是没有动火的痕迹,唯有冰箱里还有两包泡面和几颗鸡蛋,她平静地长舒一口气,而后提高了一些音量,问:“吃面可以吗。”
周西凛没想到她会这种态度,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更深的狼狈涌上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酒醉令他踉跄了一下
,他没管,急冲冲到温侬面前,一把攥住她正想撕开泡面包装袋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手上的东西掉到地上。
“周西凛,你弄疼我了。”她看着他。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眸,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看我状态不好,来钻空子了?”
他几乎认定了她别有用心。
而她一字不辩。
只是在沉默过后,用力地一点点掰开他紧攥的手指,然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转身,继续准备煮面。
周西凛本就深沉的眼眸更是一分分沉了下去,他忽然转身,将她用力扳过来,手臂下压,重重地将她按在了冰箱门上:“温侬,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吃不死我,反而会被我吃得骨头都不剩。”
周西凛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冰箱门上,将她完全困在自己的气息里,良久,垂下眼眸,继续道:“趁现在彼此之间还有余地,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就当没认识过。”
这番话已是最后通告。
无论是出于冲动还是深思熟虑的拒绝,态度都是强硬且不留情面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