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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着眼。凑近过来的先是清冽寒意,接着便是被揽上腰而起的归属感,以及那一点相靠的温热。

然谧,拥眠,置边。

“被伺候舒坦了?”云卿安忽然出声,喜怒不辨。

席散后,千娇百媚的舞姬亦步亦趋地跟着司马厝回了房,被昭王明令指示过的,还能是做什么。

司马厝眉梢挑了挑,撑起上半身俯过去,用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否认道:“没。”

“是没够,故而找本督接手?”云卿安转过脸去瞧司马厝,伸过手去用指腹轻拂上他略微湿润的里衣,力道不轻不重而语调却被刻意加重。

司马厝不回答了。

先前被谋算得多少有些狼狈,连换洗的衣物都被偷收了个干净,差点就和风月尤物坦诚相对。其所谓的解孺慕之思自是个借口,征战劳累缺个体己侍奉的可人也全不存在。

他只想使些暴力手段来摆脱,便也就这般做了,虽说在那关头不好拒昭王的意。但,他有人了。

云卿安似笑非笑,自是知其燥意所抑藏,从司马厝怀中挣开并将之轻轻推睡回原位。他坐起身后,伸手摸向床头案上的花瓶,一枝插在上面开得盛的野百合瓣间沾满了雨露。

“卿安。”司马厝抬眸轻唤。

不明所以。

云卿安拿过那枝野百合放在鼻翼间碰了碰又放开了。下一刻,指尖却在水露碎瓣间搅动,他回眸时看向司马厝的目光似是心疼又或是别的,薄唇轻启道:“本督,又不曾亏待你。”

……

云卿安靠枕着他,低声问:“来的时候可打点过外边,昭王开出的价位你看过了?”

司马厝握着云卿安的手腕,深眸如墨,有些走神,过了会儿才道:“我待片刻就得走。”

盯梢的可不会轻易退去,暂时理一批止止罢了,来去匆匆偷着会见。自是清楚。

云卿安埋下脸来,极为乖顺地点了点头。

“射覆之筹倒是有些意思,零散的残页信件和紫金朝服。卿安,输了你,更遭罪。”司马厝接着说,“似是而非又引人猜忌的物件最是不好处置,一旦同阵营靠上了边就连撇都撇不干净。”

故作争锋相对之象,而成杀伐之局,胜棋者得物,天经地义,可这一来就是被彻底拖下水了。

云卿安温声道:“有威逼就有利诱,所给之筹,东厂尚且还收得住,故而我赢得起。”

司马厝不置可否。

这显然是个冒险之举,但形势不由人。他们所带随下毫不例外地都被王府亲卫控制住了。

“其已暗中成势,恢复已裁撤的护卫,蓄养亡命,杀逐幽禁地方官员和无罪百姓,强夺田产,劫商藏盗。这任何一件都是欺君罔上之过。可他偏偏敢做,还做得游刃有余。”云卿安缓缓道,“能瞒得严实而没有让一丝消息泄露到京都,绸缪恐久,府下幕僚倒也有些能耐。”

“澧都中必定有李延晁的势力眼线,就是不知其中被渗透瓦解了多少。”司马厝提醒道,“东厂里边估计也不干净。卿安,清人别手软,不行我替你。”

这次出巡动向分明就是一早就被对方摸透了,先是铺厄警告,接下来或许就是被软硬兼施,试探以寻合作,步步推之。

云卿安淡应了声,渐闭上眼。

第70章 依山尽

鼓声嘶哑若孤鹰, 皇城如在六月弭飞雪。

登闻鼓,即有冤情者,上达天听, 由皇帝出面主持公道。不过现下朝中谁人不知,君正值力学之时, 然视朝迟而免朝多, 奏事渐晚而戏渐广。进谏多无用, 击鼓陈情也自成虚设罢了。

“老祖宗,吕璋的旧属不识好歹,妄想以卵击石地来折腾, 已经被奴婢让四卫营给拖下去了。”

故而在魏拾匆忙来禀告之时, 魏玠正泰然自若, 心安理得地享着孝敬,宫人端上来的燕窝羹都没能让他多看一眼。毕竟他这会子多了个“贵翁”的名头,身价似乎也能跟着翻倍了似的。

“嗯, 看着办就是。本印乏了, 不乐得见血,这些个没眼力劲的贱东西偏生还一股脑地往上凑。”魏玠慢悠悠道, 又有些不耐烦似的。

他心情本是甚佳, 却因着接连遇刺而窝着火,什么不入流的乱党组织却难以摸透。为自己的安危提心吊胆, 续气的人参都备了好几根, 还故特传了召大夫进宫连日候着,有备无患。

“是, 老祖宗英明。要说也真是活该, 一人犯事,连坐受罪。吕氏家人可都被流放到泔西铁岭卫服役去了, 也亏得老祖宗仁善,才不跟那些个家伙计较。”魏拾挑着好话道,自先前遭了厌弃后,他难得有机会露露脸。

魏玠仰着头,目光却是平着的显得有些倨傲。他不以为意道:“你可知你说错了哪里?”

魏拾一怔,腰板越发弯曲,他先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不安地道:“还请明示。”

魏玠不知是何意味地笑了声,到没有真和他计较的意思,饶有深意地说:“可不是本印仁善不计较,毕竟那是陛下的意思。”

吕璋才身居高位没几天,下场便落得凄惨。下颌脱落而牙齿都被打掉不说,还受了钢刷之刑,皮肉碎裂如丝,可怖异常。皆知他是魏玠眼中钉,被罗织贪污罪名打压至此,却不知,元璟帝也自有算盘。

生杀夺予的至高威严不可损,而滛宫后山丑态尽现,如何忍得?提封是为了颜面,此事默认也是为了颜面。魏玠知李延瞻的意思,因而拿捏起吕璋来轻而易举。

愚忠臣骨最是易折。

魏拾忙连连应是,正暗自琢磨着如何赔个礼,又见魏玠挥挥手命他退下,纵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弯身退下时恰瞧见主客司郎中仲长栾提步而入。

外交虽由礼部执掌,其下机构亦权重不落,今来矣,则诸蕃朝贡接待给赐之事有可商。

魏玠果是稍微正了正神色,唤人落座听禀。

仲长栾本不敢落座,违命更难便只得如坐针毡,强自定了定神思后才开口道:“下官有言或不当讲,却仍需掌印提点,以今国库之况恐难此番朝贡回赐,可要……”

“那便叫礼部按实数发赏,削价半付其索求。”魏玠轻飘飘道。

仲长栾愣了一下,“这……”

若是以往,羌戎贡使携带特有货物朝贡,朝廷则根据其物品的多少,相应地给予回赐。因着魏玠擅权之后与外族的那层见不得光的关系,羌戎胃口渐大,以虚数冒领赏物原是习以为常,这回却没讨到便宜还挨了冷刀子。

魏玠斜睨他一眼,“有何异议?”

今势大则看心情,何须再像从前一般为羌人憋屈。

仲长栾忙敛目道:“掌印所说极是,下官不敢有异,这便传话下去。”

苏府。

近日前来凭吊者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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