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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为师的?心乱了。”
甚至后来,他曾提出,用双修的?方法来缓解长河月落的?反噬。
那?些年,他与穆长沣虚与委蛇,不能表露出太过明显的敌意,便只能装作不知不懂,借修炼闭关?,尽可能减少和他的接触。
但?那?种身心上的恶寒让他至今都无法忘却。
若是他也给师兄造成了这样的伤害,要怎么办?
“师兄……”沈谕半跪在床前,将头埋进宋怀晏的?手心里。
“你别这样,惩罚我。”
*
半夜的?时?候,宋怀晏起了高烧。许是浑身难受得紧,抓着胸口的?衣襟将自己蜷缩起来。
雨声淅淅沥沥,带着他所?熟悉的?、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湿。
宋怀晏睁开?酸胀的?眼睛,自己正躺在竹制的?躺椅上,头顶是诸事堂熟悉的?廊檐,雨水在瓦片上敲出略显沉闷的?乐声,又汇聚成雨线自檐缝间落下,在他面前串成一张细密的?雨帘。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醒了?”
有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偏过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人,穿着一身藏蓝色对襟布衫,花白的?头发在头顶扎成一个发髻,额前鬓角垂着几缕散乱的?头发,看着有些像落魄的?道士。
他的?面前撑开?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伞面很大,足能撑下两人。他一手扶着伞沿,一手拿着毛笔,正在给伞面绘制花纹。
仔细看来,他用的?像是金箔一类的?涂料,毛笔在黑伞上画下的?奇异纹路有些像是符文。待到他将整个伞面写完,收笔时?,伞上的?金色纹路又如褪色般消失了。
“小子,过来看看吧。”老者?收起伞又撑开?,像是在最后检查它的?开?合能力。
宋怀晏揉了揉眼睛,从躺椅上爬起来。
“师父,这是给我的?吗?”他将伞撑开?,伞面上的?金色符文隐隐闪现,有金色流光散出,又随着符文隐匿了下去。
“你去院子里走几圈试试,有这个伞,你在雨中应当也不会淋湿了。”老者?面色平和,难得露出些许笑意。
宋怀晏撑伞走入雨中,雨水噼里啪啦落在伞面上,而黑伞上隐隐散出的?金色流光如涟漪般一圈圈荡开?,将伞下的?人包裹在其?中。
飘零天地,风雨不侵。
“师父,你特地给我做的?吗?”宋怀晏将伞面往后倾,抬头看着斜上方落雨的?天空,声音带着些微微的?哑。
“别叫我师父。”老者?不紧不慢地收拾着面前的?工具,“快进来吧,这伞不过是能防一些雨,你在外面呆久了身上还是要酸痛。”
“平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做我师父呢?”宋怀晏仍旧站在雨中,似是恋恋不舍。
“引渡人尘缘浅淡,我们没有师徒缘分。”老者?淡淡道。
“那?我也成为引渡人,我们是不是能做师徒了?”宋怀晏跑回廊下,收起了黑伞,甩干雨水拿在手上左看右看。
“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不用成为引渡人。”老者?似是叹了口气。
“可你也说过,我最适合成为引渡人。”宋怀晏执伞在手,微微笑了下,“况且,我本该是的?。”
老者?没有说话。
宋怀晏低头,目光落在黑伞上,他忽然记起,今年是1922年,民国十一年。
他再抬头时?,天已经放晴。
宋怀晏转头,看到平叔正躺在竹椅上,一手拿着蒲扇慢悠悠扇风,而自己正坐在院中的?板凳上,手上是一个未完成的?走马灯。
屋内走出一个穿着格子旗袍的?女人,容姿秀丽,面上含笑。她手中端着两碗绿豆汤,在院子的?石桌上放下,朝两人摆摆手,招呼他们过去。
“阿竹,辛苦了!”宋怀晏忙放下纸扎跑过去。
阿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继续缝补衣物。
“平叔,你快过来吃,要不然两碗可都归我了!”宋怀晏大剌剌坐下,拿起勺子开?吃。
“口腹之欲,不是必须。”平叔将蒲扇盖在肚子上,看着天空。
“能吃能喝,也算是活着吧。”宋怀晏一口气干完了半碗绿豆汤,“我最近又学做了好几个新菜,晚上我们吃腊肉蒸豆腐。”
“如今的?世?道,能吃上米肉,已是不易。”平叔眼睛半阖,似是苍老了不少。
这是1927年,国民政府刚刚成立。
大革命时?期,社?会动荡,经济复杂,各地灾荒严重。
“平叔在吗?”
外面传来敲门声,宋怀晏跑去开?门,见来的?是隔壁李婶,手上挎着一个篮子,一双眼睛通红,似是刚哭过。
“婶子,怎么了?”
“小宋啊……我来买香烛纸钱。”李婶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江上的?大桥被炸了,我家老刘也没了……尸骨都找不到,只能给他烧点纸钱……”
宋怀晏猛地转头,看到院中落叶萧索,已是深秋。
平叔推着轮椅从屋内出来,手里是一摞纸钱和一个做好的?纸扎牛。
“老刘从前最宝贝他那?头老黄牛,这个便烧给他吧。”
李婶点头道谢,揩了把?眼泪,拿着香烛纸扎离开?了。
这是1937年的?秋天。
“怀晏,你说,这场兵燹会结束,我们会胜利的?,是吗?”
宋怀晏关?上门,只觉喉中苦涩,手指忍不住颤抖。
“对……会胜利的?。”
只是距离黎明的?曙光,他们还隔着整整八年的?生灵涂炭、腥风血雨。
“我们啊,只是历史?洪流中的?沙粒。”平叔苍老的?声音似含着泥沙般沉重粗哑,“怀晏,不要责怪自己的?无能为力。”
秋风扫过,阴云汇聚。炮火硝烟滚滚而来,遮天蔽日。
宋怀晏于?梦中喃喃自语,听不清是何梦呓,只是紧缩的?眉头始终没能展开?。沈谕的?手被他紧紧抓在手中,直至雨停风止,清晨的?曦光照进床头。
然而,用湿巾帕捂了一夜,宋怀晏的?高烧仍未褪下,全身滚烫,伤口化脓流水。
沈谕终于?决定,去妙光寺找那?个和尚。
在这个世?界,他比在云州更加无能为力,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也就只有师兄这个有些神秘的?“朋友”。
“两不宜换了新老板?”
沈谕下楼时?,却见药铺的?门开?着,大堂里坐着一个人,看着身量高大,一身黑色古装,眼上蒙着一条黑布。
他本能地警惕,面上不动声色道:“今日两不宜不开?门。”
“旅途艰辛,风尘仆仆,可否讨杯茶喝?”那?人神态语气轻松,说话却有些弯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