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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印在司辰欢侧脸,一触即分。

速度很快,如蜻蜓点水,却又在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司酒眼神瞪圆了,黑亮的眼珠清晰倒映出云唳越发泛红的脸。

两人就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灼热呼吸交叠,剧烈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是谁的。

片刻后,司酒大笑出声,打破了莫名的氛围。

他道:“云唳你果然喝醉了!”

他道:“你怎么学我,一醉就喜欢亲人了,你是不是要故意报复回来!”

云唳看着他不太自然的笑脸,接下了他递来的台阶,点头:“嗯,确实醉了。”

醉在春夜里,醉在桃花树下的少年里。

醉在他的小酒壶中。

司酒闻言,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眉眼又飞扬起来:“我就知道,你休想骗过我!”

后来的云栖鹤想,若是他们能一直这样相伴下去,会有足够多的时光,让司酒明白他的心意。

若是天道垂怜,他能得偿所愿也未可知。

可惜,无常世事纷至沓来,十五岁那个醉人春夜,在泼天的仇恨中褪色成了一副苍白画卷,深埋记忆坟冢中。

直到在春月城将明未明的天光里,在漫天飞舞的竹叶中,时隔五年、亦或是隔了一世,尘封的褪色画卷被再次打开。

唤醒了年少悸动。

第23章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来人很有分寸,不轻不重的三声后,便安静在外等待。

云栖鹤打开门,对上了背上负剑、马尾高束的方凌霄。

一见是他,方凌霄微愣,然后抬手道:“鹤兄。”

云栖鹤知道他的来意,道:“不巧,阿酒昨晚彻夜练剑,今日怕是不能与方兄论剑了。”

他站的位置很巧,加上身形高挑,把房内情形遮了个严严实实。

方凌霄颔首,并未提出异议:“既如此,那我明日再来。”

“明日怕也不能论剑。”他话音刚落,云栖鹤便紧接上。

两人视线相撞。

相似的几分清冷眉眼中,撞出些许剑拔弩张的意味。

方凌霄道:“多年不见,云兄的剑术比起当年,想必更加精进,不知何时能领教一二?”

云栖鹤:“惭愧,我现在废人一个,怕是连剑宗大弟子的一招都接不了。”

他主动提起自己灵脉尽碎一事,表情淡然,没有任何愤怒不平,倒让方凌霄眼神里多了些敬佩。

“既是论剑,自然不以灵力压人。”

云栖鹤却摇摇头:“多谢抬举,可我如今,却没有必要同方兄比剑了。”

他早已不是十二岁那个只会动手赶跑情敌的小孩,也不是十五岁那个为了宗门荣誉、不得不与司酒分开去追逐第一的少年。

他如今就守在司酒旁边,不用去向旁人证明什么。

方凌霄没料到当年主动找他论剑的人此刻会拒绝,露出些疑惑之色。

云栖鹤却转移了话题,问道:“你那师弟,可与我有仇?”

他不傻,方凌霄在他那位陆蓬师弟面前,特意为他遮掩身份,必定是有什么缘故

方凌霄沉默片刻,才道:“他是丰都遗孤。”

猝不及防听到久违的两字,云栖鹤的神情一时像是冻住了。

片刻后,他长睫低垂,遮掩住眼中复杂情绪,低低道了一句:“难怪。”

丰都原名酆都,以鬼城命名,正因靠近鬼蜮,常年深受邪魔侵扰。

自从鬼蜮之乱后,玄阴门为震慑邪魔,便选址在此,将“酆”改为“丰”字,取人间丰收祥和之意。

只可惜祥和了没几年,后来……满城遭屠。

云栖鹤想到那一场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火,将山城丰都烧得灰烬漫天,笼罩上一层挥之不去的血色。他似乎又看到了无数在烈火中扭曲的人影,似乎又听到了冲天的嘶吼与惨叫,呛烈的浓烟混着尸体的烧焦味,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快逃啊——”

“什么仙君什么门主,明明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滚,你是魔头的儿子,老子不需要你来救!”

……

“鹤兄、鹤兄?”

云栖鹤闭了闭眼,从十八岁那个抱着啼哭婴儿、茫然无措的自己身上抽离,看向身前的剑修。

方凌霄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没有多说,只道:“陆蓬此人执拗,对丰都一事、颇为偏执,鹤兄少与他往来为好,我先告辞了。”

云栖鹤看着他离开,自己在门边站了半晌。

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云栖鹤倚门回头,见司酒已从床榻上起身。

“不睡了?”他语气自然道。

司酒却听完了两人对话,一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向云栖鹤跑来,衣袍飞扬间,一把将人抱住,一股带着浅淡酒香的暖意瞬间将云栖鹤笼罩。

他明明言谈举止、甚至神情都与平时无异,司辰欢却觉得心疼极了。

他拍了拍森竹马宽阔的背,嗓音压低如哄人一般:“不是十八岁云唳的错,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云栖鹤脸上的自然神情,一时像是出现裂痕的面具。

一股酸热冲上了他眼底,眼圈微红。

他死死咬住下唇,这才没让酸热凝成泪珠滚落。

他狼狈地偏过了头。

云栖鹤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能足够坦然去面对往事,然而仅仅“丰都”二字,便轻而易举勾出他藏在深处的血腥回忆。

云栖鹤抬手,重重回抱住司酒。

他的力道很大,似乎要借助怀中人单薄的身躯来确定什么。

司酒、司酒……

云栖鹤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怀中的人身形单薄,拍在背上的力道很轻,却将他脑海中再次丛生的噩梦梦魇奇迹般打碎了。

云栖鹤紧绷的肩线缓缓放松下来。

司酒于他而言,就是这样神迹的存在。

就像十八岁那年,摸着怀中一张薄薄纸偶的自己,便拥有了穿过鲜血与烈火交织的废城的勇气,救下了尚未来得及逃离的百姓。

从始至终,他的小酒壶一直都陪伴着他。

可是后来……

云栖鹤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在司酒看不见的地方,痛苦一闪而逝。

他绝不会再把人弄丢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关门声突兀响起。

司酒回过神来,一抬头,便对上了楚川面无表情的脸。

“我说,您二位抱就抱吧,但能不能先把门关上。”

……

司酒的脸色蓦地红了。

他方才急着安慰竹马,哪里顾得上房门还没关!

他推开云栖鹤,忙道:“方才有些事……”

楚川摆摆手,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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