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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训诫,将元氏父子拘在京都。

因此,元勉只是遥领南行台丞相一职,没有实权,干脆在家专心读经校书,拒不见外客。

傅润打着元氏的旗号把选官牢牢握在手里,再派自己属意的人代为之,逐步清洗江浙官场。

提起地方官员,尤其是学风纯厚的江浙和山东,少不得提一件天下读书人翘首以盼的大事:

春闱(会试)。

去年春,傅润加开恩科选拔人才,许多公车不第的举子索性留在京都,等着今年的正科。

因他巡幸江南,本场殿试一拖再拖,一甲三进士究竟花落谁家……

一直拖到了五月底。

周总管候在文德殿多时,见傅润来了,忙扶他入座,笑问:“陛下这会儿怎么就来了?”

傅润走得急,两颊晒得白里透红,展臂让宫娥为他更衣,沉吟道:

“小周子,即刻唱名罢。先把三魁的卷子拿来与孤瞧,孤午后要出宫见赵坼。”

“奴婢省的。”周总管朝站在侧殿的读卷官挥了挥手。

两位翰林学士充御前读卷官神情严肃,拿过最上面三份誊写卷子,依次字正腔圆地诵读。

殿试策对题是傅润在苏州时写的。

他听了两份早就看过的答卷,也不说如何,翘起嘴角低声要茶。

“应殿试举人于如炀,年二十九,京畿人。曾祖顺,由通经任衢州训导;祖安,由通经历任郑县知县、通州教授、僉都御史;父迁,由通经仕天书阁,记甚工。妻郑氏,曾祖孝尧,……”

傅润想起去年秋在寺里遇见的年轻人,朱唇微启:“嗯。传三人入殿。”

若无意外,正安四年的状元将在这三个人里诞生。

他看向站在最左侧的于如炀,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经策,冷不丁问他《四史》注解。

《史记》、《汉书》、《后汉书》和《三国志》,非博学强识不能熟晓。

于如炀一怔,低头整理腹稿,捏着一把汗慢慢讲了自己的见解,讲完已汗流浃背,嘴唇发白。

傅润起身要笔,笑道:“你虽不从家学考明经,记性倒也不错,读书功夫做得深。”

于如炀慌忙谢恩,“学、学生愚笨,去岁幸得圣人指点,是以眼前豁然开朗。”

宫娥端呈碧册、朱墨、御笔与皇帝玺。

傅润在于如炀的名字上方圈红,旁批“文气奇高”四字,“探花多出少年,孤便点你做探花。”

一旁低眉顺眼的两位中年举子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他们听说陛下破格升了杭州一个八品照磨的官,连升三品,散职也升了,还以为陛下……

待状元、榜眼、二甲进士、三甲同进士的名次唱名完毕,六名大太监抱着圣旨骑马出宫去。

傅润又按规矩赏赐于如炀等三人纻袍玉带。

他本要让王长全去办,不想刘福挤开王长全,眼巴巴地跑来了。

傅润淡淡地瞥了刘福一眼,“小福子,你在孤身边多久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如今算是有家室、咳,怎么,难道赵彗之不是自愿喊他“夫君”的么!

总之……他一天天谨慎起来,鲜有再拿自己的命试险以获得愉悦感的“疯”念头。

刘福听了大为心酸,不明白主子今年怎么突然疏远他了,带鼻音低声答道:

“奴婢跟着殿、陛下整整十八年了。”

傅润嗯了一声,视线掠过刘福微秃的头顶,“小周子,走,带上孤私库里的人参,瞧瞧赵坼。”

太祖皇帝一统江南江北后,为避帝讳,纵笔一挥改了数十位与“傅”同音的近侍的名字。

那么按理来说,他身边的太监同样不能取“福”字——否则恐与他的命格相冲。

只是当时母妃不在意,说“福”是个俗字、百姓都不避、寓意很好哇,他也就无所谓改与不改。

*

赵坼听下人说傅润到了的时候,正趴在床上嗑瓜子,眨眨眼,腾地蹿下床穿鞋换衣裳。

他过去懒得上朝听李季臣和陶先“唱戏”,总是称病,结果这几日真病了,发热,浑身骨头疼。

几十年在西北同鞑靼打仗积累的病痛全数袭来。

也就是他,当朝大将军,再痛,绝不叫苦,没事人似的满将军府溜达、管闲事。

“陛下怎么来了?”赵坼气喘吁吁跑到正堂,别过脸咳嗽道。

傅润见老丈人脸色憔悴,掩下讶然,亲手将一盒人参递给他,“将军原来是真病了。”

赵坼气笑,“混小子,我岂是欺君的惯犯——那个,陛下,老臣又失言了。”

他一想到自己曾扇过傅润一巴掌,而且小儿子还落在人家手里病歪歪的,当即软了语气。

傅润:“老赵,我同彗之一道来的。你要见他么。”

赵坼不知是先骂傅润没大没小喊自己“老赵”还是先板起脸做一个严肃的父亲,愣愣地点头。

扮作御前侍卫的少年闻声摘下沉重的玄铁头盔,露出俊朗面容,朗声道:“爹。”

赵坼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他难道真的老了?

耳朵不好,眼神也坏了么,竟没有发现彗之就在眼前!

“唔、嗯,你……你不是病了嘛,太监们说你病得厉害——你他娘的跟着傅润跑去江南了?!”

赵彗之还未开口,赵坼已了然,气鼓鼓地打量他和傅润,一副敢怒敢言但难以置信的模样。

赵坼:“陛下,容老臣与不孝子去里屋说几句话可好。”

傅润挑眉,下意识护短:“岳丈要说什么?”

赵坼尴尬地抓耳挠腮,当年不觉得,现在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家就是杂剧戏曲里仗势欺人的反派恶霸,“内子并不晓得皇后是彗之,陛下去江南后,她几次想入宫探病,都是臣拦下的。陛下调彰之守杭州,彰之受了点小伤,内子刚听得消息,两天吃不下饭了。臣带彗之看看她。”

赵夫人也病了?

傅润迟迟不降罪赵家,狠话说得熟练,举措一件未落实,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念赵夫人的情。

薄情寡性之人,一旦重情,铭记在心,非死不能忘怀。

他在生母姚皇贵妃那里从未觉得自己是被人喜欢的,他要小心再小心,才不会惹母妃动怒。

唯独和赵斐之练完箭、厚脸皮留在赵家用饭的时候,赵夫人边用湿帕子为他擦脸边笑吟吟地问他要吃什么——他手足无措,一本正经地、勉强地装老成,说:“都好。有劳夫人。”

那时他大概才七岁。

坐在对面手捏银筷把面吃得到处都是的赵恭之不高兴,孩子心性,突然跳起来骂他是蹭饭的。

赵夫人哭笑不得,忘了要说什么,柳眉轻蹙叹道:

“二殿下,烦你肯恕他!若是他将来落魄到没饭吃的地步,还请殿下分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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