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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船沿运河继续往南走,灯火通明,昼夜不息。

为保圣人安全,漕运总兵路荃签发调令,各路段的漕军都动起来,明面上则说是加强河防。

二月二十六日傍晚,船入淮河,将过高邮(今江苏)。

为确保即将驶来的御船顺利通行,临时召集的两百个役民将碗口粗的麻绳在腰、肩处缠绕数圈,齐心协力往石滩上走,嘴里吆喝着号子,紧闭的水闸石门一寸寸被拉至高坡。

因治理黄滥,淮河作为下游每年承担了大量泥沙,是以这一段的河运最艰难,轻易不开水闸。

为皇帝办事的御船是例外。

既然每年开水闸的次数有限,南方来的私人商船一般都早早在旁边的湖泊里等着消息,听说有官船经过,立刻准备跟在官船后面借激增的水流一气冲过去。有因此耽搁大半月至两月的。

要是运气不好遇不到大官船怎么办?

嗐,那就只有先把船上的东西全卸下来,花钱雇纤夫把船拉到一个高坡上,借力冲入下一段河道,最后再把东西一件件装回船舱,有时还需人工清理淤泥,麻烦辛苦得很!

“唉,要么说‘碧海鲸波广’呢,圣上即位后大兴海运,正是为了缓和运河堵塞的弊病啊。”

坐在岸边抽旱烟的监工有所感悟,即兴吟了五个字的打油诗,手抵额头眺望河面。

“我勒个乖乖……哎哎,你们都过来瞧瞧,那些是什么船?今天不是不准私船入河么?”

两个水库拼命放水,经过两日河面变得宽阔许多,几艘小的像黑点的船藏在柳树后。

乍看容易当成水鸟。

“总不会是刺客吧?”

有个农民挠挠磨出血痕的胸膛,见大家都惊恐地盯着自己,憨厚笑道:

“做甚么?刺客刺客,刺人的客,这次从京城来的船装的是毛货,值钱么,也就那么回事?”

可真叫他猜中了。

沿河往北二十里处,数十个身形娇小手脚敏捷的死士已潜入御船,分头寻找目标。

一死士换上漕运太监的青袍,低着头、掐着嗓子拦住一宫女,“姐姐哪里去?”

宫女嫌他身上有一股鱼腥气,捏鼻瓮声瓮气道:“你难道掉粪坑里去了么!好臭!”

死士忍了又忍,翘起兰花指赔笑道:“脚滑落水了,还不曾洗身子。”

宫女:“难怪嗓子这样难听!陛下船上的太监,干干净净,都是拿薄荷冰片丸当饭吃的。”

“……是么?”

死士慢吞吞说罢,将沾了血的刀在倒地的宫女的衣襟上擦拭干净,目露凶光。

他们是据说暴毙的三皇子傅璨的亲兵,八日前听说狗皇帝来江南,当时就埋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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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六,快,傅润那狗贼好像就在南面挂有红蓝旗子的船里。”

死士重重颔首,捏紧刀柄,一步步跑过去。

狗皇帝,手足相残篡了皇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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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和赵六办烤鹿BBQ的陛下手拿孜然瓶和细盐瓶,对着镜头郑重地建议道:不信谣,不传谣,不看野史从你我做起。鹿?鹿是孤家养的。

第五十五章 河水

混乱始于小吉祥的一声惨叫。

这小太监十岁方入宫,长相清秀,净身没净干净,靠在栏杆边和浣纱的宫女眉来眼去,骤见一个漕运太监急匆匆跳上船、袖中藏一把血淋淋的弯刀,也不知是忠心发作还是狐假虎威惯了想耍威风,出手阻拦下来,“站住!你是哪艘船上的?手里拿着什么?”

小吉祥朝宫女递了个眼色,正欲盘问,胸口一痛,怔怔地望向灰粉相间的夜幕,扑通倒地。

天色渐暗。

落日孤圆颓靡,河面赤红如血。

被唤作甲六的死士跑得极快,呼吸间已杀了七、八个太监,脚腕运力踹开站在楼梯口巡防的两个漕军,头也不回就往二楼跑。

他个子小,五官相貌凶神恶煞,二楼廊道上的宫人纷纷下意识后退。

他从前是傅璨最信任的亲兵、多次带在身边行动,因此对御船复杂的厢房结构了如指掌。

“啊,找到了……”甲六抽回刀,一脚踢飞扑上来救驾的宫女,大步走向只身站在窗边的青年。

青年手握朱笔,垂眸浏览南行台平章政事石斌递呈的谢罪书,闻声侧过半张脸。

甲六眯起吊脚眼,眼前的二皇子衣饰华贵、气势凌厉,很难再和当年倒在泥地里被敲断骨头的废物联系起来,不过……

“傅润狗贼,去年长天河我们饶了你一回,今日速速纳命来!”

死士出手快如闪电,话音刚落,仍在滴血的刀锋已逼近傅润的前襟——

但听“噗呲”一声,刀与人头同时滚到一旁,眼珠还瞪得老大。

高文鸢和晋毅一左一右护在傅润身前,道:“请殿下安心……”

“哈哈哈吾等早料到了,此时必有破绽!狗皇帝,你就是八个暗卫都带着防身,又如何!”

窗外正对另一艘御船的货舱,一死士推窗现身,对准傅润的脖颈就是三支飞刀——

傅润一直搭在窗沿的左手腕骨凸起,反手从腰间取出一把金边折扇迅疾打断其刀势,余光瞥见自己这艘船的水下似有两团黑影,眸色微深,想起什么,喝道:“快走——!”

火光轰然,地动山摇,绑在船底的炸药激出一阵阵雪浪。

御船虽用隔舱法降低了触礁沉船的几率,被死士们抱着炸弹这么一炸,四分五裂只在一瞬间!

傅润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热气炸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大脑嗡嗡作响。

船身摇晃,二次爆炸的热浪将他从大开的窗口甩了出去,整个人扑通落入河中。

河下满是吸饱水将要沉底的毛货和棉花,断裂发焦的木板、榈绳或横或斜,水草泥沙一团糟。

傅润不会凫水。

这不是秘密,便没有哪个正经的皇子王孙会的。

皇家血脉金尊玉贵,凫水么,容易联想到南海昆仑奴和采珠女——“淹死会水的”可不是假话。

傅润倒不是很慌,因猜疑水里还埋伏着其他死士,冷静地克制挣扎欲,憋着气慢慢沉入水底。

淮河多泥沙,水又浑又冷,冻得他浑身骨头疼。

河水幻化出双手亲昵地邀他下沉。

从越来越黑的水下仰望天空,燃烧中的御船色彩瑰丽,火舌影影绰绰随风卷舒摇曳。

很安静。

画面又格外漂亮。

他甚至能猜出耳边模糊低微的呼喊声里有一半在喊着“陛下”、有一半则哭着说“救命”。

傅润无数次试图往上够着什么的手突然放弃了挣扎,只是轻轻地拨开遮挡他视线的水草。

十一岁他从山海关回京以后,再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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