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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和随行宫人数量、品级。

最后一项:借乘最近一批运毛货的御船去杭州,加赐虎头金符方便通行,以免途中耽搁日子。

傅润吹了会冷风,收紧大氅,淡淡地说:

“开船罢。关忠,你的太监们好威风啊。”

“你的”二字,轻描淡写,却足有万钧之重!

万一解释不好,真的会人头落地。

关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见圣人进船了,眼底闪过狠厉之色,转头就收拾那帮废物去。

一通推诿、抽/身、连坐、陷害。

傍晚时分,傅润正和高文鸢下棋,收到一张写着受贿共计十七万四千两的罪状,微微一叹。

这是阉人惯用的脱罪伎俩。按理当斩,以儆效尤。

可惜父皇留下的窟窿太多。

有时候睁一眼闭一眼装糊涂,实是无奈之举。

*

五十三艘御船从张家湾出发,沿路靠岸补给,因“上头有旨”,夜里点灯赶路,遇冰则忙唤纤夫拉船,宫人们常常一觉醒来,外面已换了一种山水,码头叫卖鱼米的小贩说着另一种方言。

二月十四日正午。

船过临清,停泊张秋(今山东),两个时辰后再准备起航时,王长全捏着兰花指摇头。

关忠心里咯噔一下,左手刚捏住袖中的银钞,但听王长全说:

“陛下嫌船里闷,上岸透气去了。你我在此等候罢,消息不得外泄,否则百姓们将要骚动。”

“哦哦,原来如此。敢问哥哥,陛下可是去张秋城?要不要召几个干干净净的官宦女子服侍?”

王长全再摇头,“你从前也是宫里当好差的,怎么放出去几年就懒得琢磨圣心了?陛下龙体何等贵重,张秋是河道交汇之地,闲杂人多得很,陛下岂会在这里歇脚?蠢、货。”

……

与此同时,距离张秋三十里地远的小县城保康县。

一艘小艇两侧放下四块铅锚,艄公熟练地收起竹竿,将船缓缓驶入唯一的青石码头。

傅润用薄荷玫瑰露漱了两次口,双脚踏上陆地,眼前的景象依旧轻微摇晃。

高文鸢和从工部临时抽调回来护驾的暗卫晋毅皆是仆人打扮,背着箩筐,筐内藏有长剑。

傅润叹道:“孤当年来江南,乘的是江上小舟,下船尚能临摹赵孟頫的画。如今差远了。”

主子的身体问题……高文鸢不敢置喙,小声提醒道:“二爷且改个称呼吧?”

傅润笑,不置可否,手握一件金柄折扇指向坐在码头嗑瓜子的县兵,“拿通行文书与他。”

高文鸢连忙照做。

县兵挺着将军肚咂摸两嘴瓜子,舔一下黑乎乎的大拇指便捻起文书审阅,惊怪道:

“小官人是京城来的?唷,我们这破地方要甚甚没有的,怎么不去前面张秋城歇脚呢?”

傅润一怔。

过了年他二十三岁,居然还有被百姓称作“小官人”的一天。

暗卫晋毅是个心直口快的,见傅润沉默不语,果断上前半步,替主子回道:

“俺们爷图个清静罢了。好放行没有?天晚了无处落脚——拿你个贼弟子孩儿是问。”

县兵把留有黑黢黢指纹的文书还回去,打量这位貌近神仙的小少爷,“好了好了!小官人恕罪,我、呃见官人长得怪好看的,心里实在是爱。您往前走,转过桥,就是县里的官驿。”

……

保康县有驿丞一人,驿吏一人,每月俸禄不过八斗粮。

因此,所谓最好的天字号房只是能住人。

傅润坚持在此歇一晚,见两暗卫忧心忡忡,笑道:“方才没听驿丞说么,在福建有花园的富商都住得;再者孤又不是没住过比这里更脏的屋子。孤缓缓神。自古行役最艰辛,是矣。”

天字号房在三楼,临街,推窗可见对面红幡翠绸的酒店和挂着零星猪肉的肉铺。

有几个戴狗皮帽、腰配长刀的衙差贼眉鼠眼地聚在一起抹骨牌,为首的有所察觉,抬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傅润,指指腰上的刀,手在脖子处比划两下,见傅润不为所动,嘿了一声。

傅润挑眉,凤眸微眯,“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文鸢正拿着棉布为傅润擦拭床板和桌椅,没听明白,理所当然看向双手抱臂的晋毅。

晋毅抬了抬眼皮,收回视线哑声道:“殿下,俺去教训教训他们。瞎了他妈妈的狗眼了!”

“——阿晋。”傅润没拦住,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懒得再管束,坐下气定神闲地倒茶喝。

县太爷手下的衙差们光着屁股倒插在猪圈旁的粪坑里,是今年开春头一件怪事。

第二件么。

夜里有一户人家走了水,火光冲天,因屋舍间有小河或池塘彼此隔断,轻易不会烧到旁家,周围的百姓都收拾了金银细软携家带口跑到对面桥头围观,亦有带水桶扑救的。

这或许是水乡独有的“好处”罢。

驿丞年迈,睡得鼾声震天,被小吏推醒后,迷迷糊糊披了件棉袍挑灯上楼招呼各房的房客。

“欸好,接着睡罢!不碍事,烧不到我们这。”驿丞直起腰,再往三楼走,先到天字号房——

他张了张口,愣是没舍得说话。

靠坐在窗边望月的青年面容明昳,眸色清澈而冷淡,霜色月魄幽幽勾勒唇瓣饱满的弧度。

听见推门的动静,青年没有动,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一支细毫竹笔,想想俯身在几张澄黄的纸上改了两字。

如遗世的神灵,意外落入红尘,仍旧冷峻孤寂,只沉浸在他自己的梦里。

“噢……小官人在做文章……老汉打搅了。外头、外头有火,却不要紧,官人放心罢。”

驿丞不知怎么的,心生敬畏惧怕之情,悄悄阖上门,背靠墙面猛拍心口顺气。

娘的,活了五十五岁,竟怕一个养尊处优晚饭只肯吃碧粳米的娃娃!

驿丞握紧灯笼的竹把手,步履蹒跚地走到旁边的地字号房,刚想说话,想起这间住着的俊俏公子前日就吩咐过他“有事无事少打搅”,那冷冰冰带煞的态度,比天字房那个还怪。

真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奇葩。

娶妻没有呢——必然没有,否则岂会在此淹留多日,只是找一株什么草入药。

“八百年不见好客,一来就来两个神仙。嘿,俗话讲好事成双,可惜也不见老汉多得些赏钱。

“好小吏,你在这里替你爷爷看门子,不要再留人住店,我去外头瞧瞧火势来也呵……”

翌日。

傅润坐在床边等高文鸢为他穿靴,精神大有好转,“昨夜的火怎么样了?”

高文鸢蹲在地上和晋毅对视一眼,迟疑道:“烧塌了房子,好像还死了两个人。”

“死人了?”傅润抬眸,“一整夜吵闹,邻人竟不曾救火么?那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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