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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惊扰殿下听经了。”

傅润笑,免了高鲸的罪。

当着僧人们的面不便说听经听得正闷,傅润接过狐裘重新披上,问:

“何事相求,报上名来。”

举子年纪在二十五上下,方才险些被高文鸢掐死,嘶嘶吸气,“小民于如炀。”

傅润嗯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眺望月色山光。

无人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于如炀心想既已莽撞地走到这个份上……头伏地,双手托举文稿,道:

“小民有行卷献与陛下。略有济世才,愿为君驱使,一展报国心志。”

傅润神色不明,拔出高文鸢腰侧的长剑,轻轻一挑文稿的书脊,霎时墨字白纸四裂纷飞。

他只接住随风飘落在他手边的几张,一目十行草草读罢,也不说好是不好。

身后的僧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事,默契地保持沉默。

于如炀只敢略微抬眼,瞟见一双金丝镶珠蓝底靴,“小民十二岁中秀才,在科场十六年了。”

各地所谓神童的考运大抵如此。

年岁太小的考生,主考官即便爱他的才,也往往有意磋磨其心性,一甲变二甲还算好的。

傅润低笑,要僧人举一盏玻璃灯来,“‘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科考不独考经策辞赋,还要瞧瞧这人合不合我朝运势。你祖父不是早早考中明经科么,他是个记性绝佳的经师。”

“陛下……记得小民的祖父?”

“于安。可是他?孤少时翻过一回仁宗朝的恩科名册……好像是有那么个十三经倒背如流的奇才。他是京畿人,听你口音,也是京畿人,虽然无稽,孤倒觉得有些缘分。”

此话一出,旁的僧人还罢,小竺能奉法师不免称奇——记性绝佳的分明是当今圣上啊。

于如炀振奋精神,道:“是!寿斋却不敢与先大父相比。何况……”

傅润懒洋洋地翻看高鲸捡拾起来的其余文稿,“何况什么?”

“小民揣度……陛下将要废明经……了?江太傅《科场三论》,小民熟记于心,平日官报常读的有,留意各衙门吏卒去留轮转的情形,渐渐生出狂妄的念头,不意惊扰圣颜,虽死不足惜也。”

满场寂静。

小竺能奉法师心思纯善,不禁替面相老实的青年捏了一把汗。

“废不废岂是孤说了算。”傅润掩下些许欣赏之意,“让你今夜‘侥幸’上了山的人,才真有本事。”

于如炀瞪大眼睛,忍住激动配合地问道:“陛下,此人是?”

傅润笑,将不能再用的行卷丢给他,“你考中进士再讲罢。孤知道了,嗯,文章写得不错。”

比元霄济家世差,但若用得好,将来或也是个不逊于元勉的能臣。

*

“怎样?寿斋兄回来没有?”一圆脸的中年举人奋力把嘴挤过门缝,问另一间房的人。

同屋的人年纪各异,无论老少,都劝他不要急,心里则早做好了于如炀被杀头的准备。

只听说唐宋士子有考前携带得意之作拜访达官显贵的风气,岂有向皇帝献行卷的野路子呢。

再者,他们也不是唐宋人,为防舞弊行贿,前朝起京都早不兴私下讨好考官了。

此番上书实在冒险。

又过半个时辰,小小的院子里突然传来笑声。

两手缠绕纱布一瘸一拐进屋的不是于寿斋又是哪个!

见他活着,众人好不奇怪,有的泛酸、有的佩服、有的惊诧,胡乱庆贺询问了大半夜。

于如炀两眼发青,谢过热情的友人们,伸出双手等仆人为他更换敷药。

窗外平旦,山色青蒙,远远传来太监挥鞭驱喝山鬼邪魅的声音。

*

黎明已至。

赵坼亦是两眼发青,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叹息,每踱至赵彗之身前,拳头便握了又握。

原来如此!啊,魏小静……他亲自送她坐船回金匮,她递来一封信与一枚红石头……可恶!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赵坼心乱如麻,恨不得一剑斩了三年前在文宗榻前胡言乱语的自己。

赵彗之提笔写字——

“哎别写了!老子读了还要烧!跟鞑靼不吃不喝打上十天都比审你个孩子轻松!”赵坼一噎,想到幼子是夫人和仙逝的母亲的宝贝疙瘩,再瞧瞧勉强跪直的幼子,讪讪地咳嗽两声。

赵彗之果断停笔,淡定地仰视父亲,神情坚决。

赵坼傻眼,想不通儿子看重傅润什么,忽然“福至心灵”,笑着问:“你是为了爹爹么?”

也是。他暴怒之下一时没转过弯来。

嗐,白揍孝顺的儿子一顿。

看来傅润彻底拿住了赵家的把柄,彗之留在宫里随机应变,到底帮傅润占着后位不是。

没有苦劳,也有……咳,许多功劳?

先祖赵起俞出了名的护短,替病夭的幼女把女婿一家吊起来打的事迹令赵氏女“声名在外”。

这三年,“赵氏女”做皇后,李相党谁不畏他赵坼疯起来不要命,只能放弃插手后宫选妃的事。

前两个月,是他提了一句“选秀女”在先,否则……

哼,即便是李季臣,也不敢逼傅润太紧。

赵坼聪明谨慎大半辈子,唯独在幼子的事上栽了跟头,十分糊涂激动,胡乱安慰自己一番。

他平常总嘲笑夫人把幼子当女儿疼,其实自己也偏爱小儿子,慈父心肠又有所触动,道:

“你同傅润没什么吧?傅润、傅润……那小畜生碰过你没有?”

赵彗之有一瞬间的僵硬,旋即恢复淡定,耳根微热。

赵坼收到儿子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老脸涨红,结结巴巴、恶狠狠地解释道:

“你不懂,先帝他……他年少风流,男人女人都碰……你初入宫时比傅润瘦弱……咳,那什么。”

赵彗之颔首表示明白,云淡风轻地搬来圈椅请父亲坐下歇息。

他看出父亲很累了。

赵坼大为感动,也不坐别处,挨着赵彗之坐下,大手拍了拍儿子的肩,“爹爹一定救你出来!”

赵彗之悄悄用拇指揩去嘴角溢出的血,听父亲数落夸大傅润的“恶行”,心里却有别的主意。

朝堂波诡云谲,京都山雨欲来。

潜入禁宫的刺客。 W?a?n?g?址?发?布?页?i????μ???ε?n?2??????????????o??

废太子瑛。高丽质子李悯。

三皇子璨的残部。

除了为家里人奔走,他也不能留傅润一个人在济天殿独自算计四面八方的扑杀噬啮。

他……他不放心那个孤身闯入风雪曾想一死了之的少年。

*

傅润在寺里睡了短短两个时辰,曲膝伏卧在宫车的软垫上补眠,听见衣料摩擦声,缓缓睁眼。

赵彗之不知从哪里潜进来,只穿着浅色袴子和马靴,自然地脱了衣衫、露出精赤强健的上身。

傅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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