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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里。为什么下来?”

“嗤,你算什么暗卫,快下来。”

“……陛下想看看禁宫哪棵桂树长得最茂盛么。”

这混账。亏他敢提!

傅润忽然笑了——他知道他待赵彗之与旁人不同,眉眼如融醉的春雪,并不直截回答,反问:

“在等孤?偷听多久了?好些日子不来,你当你是孤什么人,孤要忍你一再失约?”

赵彗之直直地与其对视,“半个时辰。见陛下在寝殿月梁上写的句子……不敢不来。”

傅润每天忙于批折子,庶务琐碎繁多,思忖片刻才想起自己前几日写了什么,低笑,把扇子扔给目瞪口呆的刘福,打量彼此距离,几步潇洒纵跳到墙上,伸手欲拉拽赵彗之起身。

[初出照屋梁。]

“你可知它出自哪一首赋?”傅润莫名腰软脸热,人没拽动,自己趔趄着扑进少年宽阔的怀中。

赵彗之嗅着傅润面颊上清甜的香气,心怦怦跳,勉强板着脸闷声道:

“嗯。汉初宋玉的赋。”

[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

这是一首……言情之赋。

市井小儿但凡念书识字,未晓情爱已熟记于心的千古文辞。

[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他以为傅润看穿了他,是以总是过分亲昵地碰他,而不很抵触他几次逾矩的靠近侵/犯。

傅润没有急于拉开距离,愣怔着端详少年俊朗光明的相貌。

那夜喝醉了,不慎用批折子的朱笔在梁上默写《神女赋》,以暗讽某“梁上君子”该来的时候不来、青天白日却很没规矩……文字游戏而已。

唔,看来赵彗之比他父兄老实,至少不装糊涂。

若不参与造反,将来当一辈子的皇后也没什么。

——是、是这样吗?

他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一辈子?和一个男人?生同衾、死同穴?

上月万鼎抽空递至案头的新改的帝陵构造图飘飘摇摇,最终落在傅润的眼睛上。

他在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的怂恿下扯过一枝参差稀疏的桂叶,并轻率地用手背加以遮挡,当着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直视天颜的宫人的面,轻轻地亲了赵彗之一下。

就像母妃坐在榻边偷偷地抚平父皇紧皱的浓眉。

他从未被人喜欢,也从未喜欢人。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时隔数年,傅润不合时宜地想起文宗有一年秋猎随手赏给他的野狼崽。

尖牙利齿,绿睛幽邃,弓着脊背,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破他的手指、吸吮他的血液。

但他不讨厌。

因为他连朋友也没有。

他像极了生父,像极了古往今来的帝王:被宠妃吵醒后愤怒地抓她的手,误以为她图谋不轨。

傅润抿了抿微湿的唇,先发制人,凶巴巴地低喝道:“你做甚么!”

赵彗之眸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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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写到这章可以说了,陛下是笨蛋,不喜欢人家还总是动手动脚(指指点点)

古代女子也有字,“女未字”“未字之女”等在家谱里很常见,意思就是某人有个女儿、年纪还很小,还不到长辈们给她起字的时候。

兰真、心婵、秀仪都是公主的字哦(我起得“小气”了点)。

第三十三章 游心

稀薄的朝晖穿破层层阴云稀稀落落地洒在朱墙金桂间。

傅润突然缓过神来,一噎,脸色很不好看。

但他是皇帝,皇帝就没有几个主动认错的。何况只是轻薄自己的“皇后”……咳、至多加上贼喊捉贼。

“发什么呆,傻了?”

“……嗯。”赵彗之很想顺着他。

桂叶不堪攀折,傅润手腕一松,绿枝颤颤地抖落金红色的木樨,又湿又凉,沿下颌滑入脖颈。

赵彗之托扶傅润的腰,见美人如白玉的耳垂红得几乎滴血,不禁动目掩饰漆黑的燥意。

他这几日设想了许多种情形,却从没有想过自己在心乱如麻的境地下该如何冷静自持。而那些“义正辞严”的回绝和规劝被一个温热的意外的吻轻而易举摄走了魂魄,甚至反过来烦扰他的立场。

赵彗之温声道:“臣想陛下未必如外界所言是……陛下从来心胸宽广,不屑动用阴谋诡计。”

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包括发现月梁上所写赋词时急匆匆浮现的“两情相悦”的念头。

他不能对怀里的青年动心,绝不能。

傅润是男子,是救过他性命、开阔他眼界、照亮他人生的……年长失忆的友人,是性情古怪的……可爱的人。

少年掌心滚烫,蓦然高热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衫传至肌肤,再触电般一路抵达傅润紧绷的脊椎。

傅润一个激灵,揩拭脸颊和脖颈上沾了雨水的金桂,推开赵彗之往后退三步,“谁说的?”

赵彗之也站起来,心甘情愿半俯身将就傅润略垂的眼眸,“陛下说的。”

混账。

把“偷听”说得这样合情理。

傅润不自在地笑了笑,觉得胸口又涩又胀,像被什么挖空了一块,只有看着赵彗之才能松快些——可是看久了心跳如擂鼓,头晕脑胀,身在云端不知时节与明暗。

咫尺方圆。

四目相对。

太近了。

他怀疑赵彗之对自己下了难解的蛊毒,或许就藏在木樨花的冷雨里。

荒诞的猜测随着逐渐升高的体温在傅润多疑的心底落定。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蹙眉耍赖,以期蒙混过关:

“一派胡言。”

赵彗之笑,低声问:“那么陛下为何替我想了一个出入禁宫的男子身份?”

傅润面上不显喜怒,内心波澜骤起。

这个么……他的确对老赵家“献忠心”送进来的小儿子分外优待了。

或许是新奇,或许是想看赵坼父子到底在盘算什么勾当,又或许只是……只是、只是——愧疚!

对。愧疚——他是皇帝,他为什么要愧疚?

“难道你喜欢被喊作‘娘娘’?孤和你一样是男子,既知道你不是女人,不会在这种事上为难你。不过你听了孤太多……秘密,孤不便放你出宫,”傅润心下百转千回,只顾敛容冷笑道:“除非你父亲杀进宫来。”

赵彗之一怔,剑眉轻挑,不知在想什么。

傅润见了,一时无名恼怒,奈何此时动不得赵坼,恨声道:“少得意!你同你父亲骗婚的事,孤将来非但要让史臣记在国史里,还要发诏命天下文人笔伐,再将赵起俞撤出贤元殿——”

他早就有此打算,坐在长乐宫的门槛外拉着长高了许多的“哑巴皇后”说过不止一回。

赵彗之神色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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