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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掐住自己的手心,他看着满面是泪的谢曜,只说了一个字。

“……哥。”

儿时顽劣,谢曜非得要让李家小子叫自己一声哥,求着骂着,耍着闹着,十九年也未曾如愿……谢三怔住了,他忘记了挣扎,李棣却恰好趁着他这一时的松懈,将那一瓶粉末灌进了他的口中。

此行他带着谢曜,是为大义,为情分,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谢曜死在战场上。谢家已经到了那样的境地,若谢三再出了什么意外,他没办法跟自己、跟谢家余人交代。

这瓶烈性蒙汗药在他怀里揣了几个月,却不曾想,真的有用的到的那一天。

李棣忍住满腔酸涩,冷声对周身的人道:“朱太尉已经离开,你们谁家里还有牵挂的,就一起走……只一点,劳烦你们替我将谢校尉安全带回郦安。”

谢曜面上污渍被泪水冲成两行,可是他没力气了,他连骂这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生生瞪着一双眼望着李棣,看着这个说好了要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当初回朝的路上,他们策马并行,无限风光。他们说好了要喝最烈的酒,看郦安最好的光景。他还说过,要给阿棣猎鹰,带他交很多的朋友,为他找最好看的女子做小媳妇儿……

谢三说过好多好多话,但是最后来得及践诺的寥寥。

几个本就怯战的小兵撑到这一刻已经是生理和心理的最大极限,他们纷纷对视一眼,黄沙狼烟里,这群人皆朝着李棣行了大礼。

为兵者,亦有难处,守不住了也情有可原,可这良心上的孽债逃不掉。

因而这一跪,跪的是小将军背后的万千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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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故人

北齐郦安。

暖春新绿, 皇城青瓦上的冰雪尽数消融。传召的刘成山已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就连周隶都隐隐不安起来。他瞧着日晷, 心知现已将近午时,若再不接旨,便是大不逆的罪名。等在外面的刘成山却不急不躁, 甚至面带笑意,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被这么晾着是件丢脸事。

周隶折身进屋,话还未来得及说,便被自己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一身云鹤玄衣的陈翛现已披上了甲,他合上右臂铁甲暗扣,揭下挂在墙上的佩剑, 一身的桀骜冷意。这么多年来,周隶深知陈翛对于这些冷铁的忌讳,他已经不碰刀剑许多年, 就算是伪装也伪装的极好。

如今见他穿甲衣, 周隶觉得恍若隔世, 似乎, 已经有十多年未见他如此了。

周隶颤声道:“陈相是要去壁州?”陈翛不置可否, 他推开饕餮香炉, 两排石壁分裂,嗡嗡一阵异响, 一枚虎符森森然现出。

周隶见状快步上前,几乎是厉声喝道:“大人三思!”

陈翛单手挡住他的胳膊,沉声道:“让开。”

周隶却已经撩开衣袍重重跪了下来:“我们等到如今......等了这么多年, 难道就要为了一个李家人功亏一篑吗?这不值得!大人万不能将身后无数人的性命当做筹码来下注!”

玄衣相俯视着他,眼中全无胜算,只有死寂:“是我蠢了,还当这次皇帝是无奈将他支去壁州,谁能想得到明宁帝竟预备割了壁奚二州......这样的好主意......”他深吸了一口气,“萧悯这是疯了。”

陈翛本有能力保证李棣此番无虞回京,早在朱太尉押运粮草时,他便向朱太尉暗暗放出了一条回京暗道的消息。他知道依着李棣那个倔性子必定不肯轻易低头服输,可若真到了万一的险境,朱太尉也有机会带他回来。

可是如今已经过了三四个月,边境那儿一点消息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纵使他权势滔天,却也不能将整个壁州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只能和这郦安里的所有人一同等着,可是越等就越觉得机会渺茫,越等就越觉得难安。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陈怀瑜私自逃出了府,她拿了陈家老太爷亲笔提的结姻书与萧少保测算了八字,互换庚帖,将其压于佛像净茶杯底勘过神意,欲结两姓之好。

这萧悯更是亲自上殿,请帝旨求娶陈家十六姑娘,一举膈应的陈翛无计可施。

玄衣相被前朝、壁州两边牵扯住,两头受掣。一边不肯让自己的妹妹落了萧悯的圈套,一边还要等着壁州的消息,就这么一日日的耗着。

今日晨初,千里之外的驿站信使终于传回了一封信。那封信何其宝贵,原该先到皇帝手里,可玄衣相却遣人直接截了。

信上只寥寥几字。

“常锦身死,齐军大殁。”

没一个人能回来了。

齐军被围困平晋陂,边境的人守不住壁州,就连常锦也......陈翛想起那一身孑然的江湖女子,忽然觉得呼吸尽数滞住。

或许,他早不该让明宁帝指她去壁州,推及更早的时候,他或许就不该答应她那样的请求。

一只脚踏进了朝堂,便是悬了一条命放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陈翛从未害怕过,可是这一次他不敢再赌。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诡谲风云里站着,有无数旁观者皆虎视眈眈地瞧着他的举动。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指骨紧握在一起,关节处泛白,玄衣相最终还是握住了虎符,起身朝外走去。

周隶忽然猛地拔高了音量:“李棣愚鲁,又是李家的人……大人为何三番五次为了他而退步?四年前的廊州一事是我们侥幸赢了,可这一次却不一样,大人此番只要领了兵出京,便是逆反的死罪!”

字字泣血,周隶颓然朝地面上叩了叩,但是那人却并未因他的话语而停步。

同样是棋子,同样是为了大业,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区别......

周隶冷冷瞧着地上的裂缝,心一点点的凉了下去。或许当初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就不该觉得自己会是个于他有用的人。

原来,自己才是真棋子。

***

壁州,平晋陂。

他没有金甲可穿,身上披的还是从死人堆里捡来的破甲,很臭很烂,裹在身上活像个病痨鬼。

沙城空了,旗不再扬。围在外营的越兵借着千里镜朝这边遥望了一眼,在斑驳古墙下,瞧见了一个男子的孤影。

为首的越将笑了,他放下千里镜,夹紧马腹挥刀向前冲,身后的越兵俱是紧随其后,一阵沙土飞扬。眼见就要踏平这沙城,那主将却忽然停了下来,他扬手,身后那些越兵也纷纷止步。

越将看了李棣一眼,勒绳纵马在他面前转了一个来回,十分有耐心的打量着他,嘴里时不时冒出些唧唧呜呜的话。他一开口,身后的越军便爆发出恶劣的笑声。

李棣咬紧牙关,这人是当年越将蛮夷的弟弟,四年前越人进犯廊州时,他突袭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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