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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病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才“啧”了一声,细眉拧起,带着莫名的一丝不爽,“哪里臭了?他身上香得都扑鼻子了……以前也没这毛病呀?”

他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袖口,一股清冽熟悉的梅花气息钻入鼻腔——这正是霍彦平日里最爱熏染,也是他们兄弟二人惯用的熏香。

阿言越来越挑剔了。

咦?

虽时下贵族爱熏椒兰香,但阿言不是向来嫌这气味浓,只熏些闻起来就冷嗖嗖的香的吗?

他何时开始熏这馥郁的兰香了?

而且……以前熏香,都是两人衣物放在一处熏笼上一起熏的,省事又统一,今日幼弟身上这兰香,分明是单独熏染的!特意为之!

多年习惯,说改就改!还多花钱!

他嘟囔着,心底泛起一丝被排除在外的失落。

“幼弟变了,有东西都不给我了。”

为什么突然要单独熏香?为什么不一起熏?一起熏不更省事。

他们以前不都熏一个香的吗,说一句话的事嘛

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如藤蔓缠绕。

霍去病坐直了身子,锐利的目光落回榻上那卷摊开的话本上。

那话本讲的正是时下流行的真假替身、兄弟阋墙的狗血故事。他越看越觉得话本里那个早出晚归的主人公,行迹与今日的霍彦何其相似!

连解释都不解释!

太过分了。

莫非阿言在外面另找了个兄长。

本来就有很多想当阿言父亲,现在多个兄长也不奇怪。

可恶!

不行!

他直起身子,仔细翻书,越看越觉得十有八九。

亏他还心心念念想着把那枚据说流光溢彩、漂亮得不似凡物的金丹留给幼弟把玩!

那个金丹真的很漂亮的!金灿灿,还透着红光!

竟然有人抢他幼弟!

不行,他要去找舅舅去!

霍彦回到自己居住的西跨院净室。室内早已备好温水和干净的衣物。他屏退左右,迅速褪下外袍、深衣、里衣。衣物堆叠在冰冷的地上,那特意佩戴的兰草香囊尤为刺眼。

他赤足踏入宽大的漆木浴斛,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他掬起一捧水,用力搓洗着颈侧和手腕。

洗浴完毕,他仔细嗅闻全身,直到没有兰香后,才换上素白柔软的里衣,用布巾绞干鸦青的长发。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将换下的所有衣物,连同那个兰草香囊,一股脑投入了净室外专设的、烧着炭火的香炉中。橘红的火焰瞬间舔舐上来,丝帛焦糊的气味混合着兰香、沉水香,在空气中扭曲升腾,最终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他换上一套家常的月白色深衣,通身再无半点熏染,这才再次踏着月色,走向兄长的东跨院。

一推开门,迎面就是一声哼!

这尾音拖得很长,好像怕霍彦听不见似的。

霍彦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心道谁又惹他阿兄生气。

只见霍去病依旧歪在矮榻上,手里的话本也没再看,正死死盯着他,见他看过来,立刻偏过头,又重重地、更加用力地哼了一声。

霍彦何等敏锐,心中立刻了然。

哦,这是恼了他了。

他窥着霍去病的神色,走到矮榻对面的另一张铺着锦垫的小榻前,准备坐下。

屁股还没挨到锦垫呢,又是一声更响亮的,“哼!”

霍彦:……

霍彦下意识站起来了。

不坐了,别哼了。

兄弟二人相处,因着霍彦自幼敏感又兼心思细腻,所以最爱使小性子但好哄。闹别扭通常被兄长哄几句也就好了。

霍去病则截然不同,他性情疏阔大气,能动手绝不废话,偶尔话多也是阴阳怪气嘲讽人,鲜少真的动怒。在霍彦心中,兄长有着八百米厚的幼弟滤镜,自己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顺心顺意的。是以,霍彦虽知兄长恼了,却也没太多法子。

因为他阿兄根本就不跟他生气嘛。

他们是双胞胎,阿兄也很好哄吧。

现实却与之截然相反。他这位阿兄,表面上是个冷峻寡言、杀伐果断的酷哥,实则内里藏着个被娇惯长大的小王子,打小喝药就要人哄着,练武耍帅就要人夸着,连看到路边新奇的狗都要拉幼弟陪着看半天。毕竟年少封侯,战功赫赫,又是天子宠臣,舅舅阿母就连霍彦都很宠他。照弹幕的话说,那是“打小就大气,但偶尔真的很娇气,是个高需求甜心”。

所以他一般不生气,但生气起来要人命。

果不其然,见霍彦不仅没立刻来哄,还一副“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的懵懂模样,霍去病很不满意,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大猫。他一身流畅的薄肌,骨节匀称有力,整个人显得修长不羸弱,坐在那里,不像旁的武将那般慵肿。此刻因着恼而微微绷紧,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如同优雅而危险的猎豹,或是大型的猛禽。

他不说话,只用那双漂亮的杏眼控诉地瞪着霍彦。

霍彦也不说话,反而看着他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心底无声地赞了一句。

刘彻真会取名字,“嫖姚”,轻捷勇健,又漂亮得不像话。他阿兄现在这模样,可不就像一只被惹毛了、炸着羽毛、气呼呼的小鹞鹰?

霍去病抿紧了唇线。他与旁人比耐性,在战场上伏击几天几夜都稳如泰山,可对着霍彦,他那点引以为傲的定力总是不翼而飞,总想先开口。因为他知道,他若不先开口,他这心思百转千回的幼弟,指不定能想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霍阿言!”霍去病终于憋不住了,声音带着被忽视的委屈和质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兄长了?”

???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霍彦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整张脸庞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懵然。他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

“什么?”

“没吧,”他惊疑之下下意识回答,随即觉得荒谬,“认父倒是有几个,认兄长的……倒还真没。”

他身子绷得很紧,顿了顿,想起过往那些试图收他为义子的人,语气带上了一丝惯常的温柔,“我无父,但我阿兄,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兄,独一无二。”

“阿兄是累了吗?”

他温柔浅笑,“要不要先睡一觉。”

[阿言:别说这戳我心管的死话了!]

[阿言:天爷,我阿兄不要我了?!]

[哈哈哈,一句话让阿言破防了。]

[崽崽要碎掉了!笑得好渗人。]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

霍去病在心里哼道,可幼弟那句“天底下最好的阿兄”又让他心尖像被羽毛搔了一下,痒痒的。

但鼻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缕可恶的兰香,提醒着他幼弟的反常!若不是他鼻子尖,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呢!

“你别藏。”霍去病下巴一扬,指向那卷话本,“话本里都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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