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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不敢耽误,就往医馆里赶。

他这边心急如焚,修成子仲那边更是热火朝天。

因为不消三刻,黄犬发疯,咬伤了不少护卫,虽被一刀砍下了头,但修成子仲也因为受惊被误伤,好在伤口不大,他只好臭着脸,准备回府召人来给自己包扎。

可是没等到府里,他就感觉到浑身炽热,突然他一个受伤的护卫像是一只狂犬一样与众人撕咬起来,接着是第一个,第二个,模样都与那只黄犬别无二致。

好在他的护卫确实忠心,护着他一路回了修成君府。

当夜,他便突然发起了疯,浑身赤热,见人就咬,府中医师皆束手无策。

修成君金俗被儿子这般吓得不清,连夜请了长安城中的医师来家中,自然也请了淳于缇萦,但被她拒绝了。

原因无他,一来霍彦起烧了,身边离不开人,二来她听着这人的情况,这款刁钻的毒药,有点像沾了她跟霍彦一起调的,霍彦随身带着的保命针。

她自然是打算问清了霍彦,再决定救或不救。

卫青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一来就看见半张脸和胸前全是干涸血迹的霍去病。

而霍彦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机。

卫青的血霎那间凝固冷住了。

良久,他问道,“去病,你和阿言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的过分。

“来,舅舅看看。”

霍去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舅舅,阿言,好多血。”

卫青半蹲下身子,四处仔细摸了,确实霍去病没被伤到,才上前去看霍彦被裹着的手。

霍彦手上血痕犹新,每一道呼吸都粗重得像在破烂中捡到的鼓风机。

卫青的眼角不由沁出泪来。

平素最沉静的人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

“夫人,我的阿言他很疼,你给他看看。”

[很疼。舅舅,阿言可疼了。]

[我的阿言,呜呜呜。]

[阿言是舅舅放在心上的阿言。]

[舅舅和哥哥永远爱阿言宝宝。]

[舅舅,阿言的手,呜呜呜。]

[阿言的手应该不会太有影响,淳于大佬的手法高妙的很,简直是鬼斧神工。]

[淳于缇萦,我的神。]

[可笑她父亲说生子不生男,缓急非有益,最后救他的是小姐姐。小姐姐牛逼!]

[不愧是那个毅然随受肉刑的父亲西去京师,上书汉文帝,痛切陈述父亲廉平无罪,愿身充官婢,代父受刑的女孩子!我辈楷模!]

[大佬是超有勇气的小姐姐,也是因为她,文帝受到感动,废除了肉刑。]

[百男何愤愤,不如一缇萦!]

[怪不得淳于大佬跟阿言好,都是很有挺身而出的勇气呢。]

[不,这么大的伤都是看恢复的。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不要,我不听!]

[宝啊,你起来吧,跟我们吵两句。]

[大佬们,阿言还好吗?]

[阿言会没事的,缇萦大佬牛逼!]

……

另一边的修成君府,修成君己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给本君治!治不好,你们的命就别想要了!”

可长安城的医家水平与府医相差无几,甚至有些还认为修成子仲是犯了疯病。

修成君没法只好唤人把修成子仲给绑起来,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早上,才见宫求见了王太后,想请出几个御医。

这修成君乃是刘彻同母异父的姐姐,父亲非景帝刘启,而是金王孙。据闻是因为当年臧儿占卜得知女儿王娡有富贵命,将她献给了太子。后来刘彻为母千里寻姐,王娡见后大喜,赐给她汤沐邑,封为了修成君,虽然只是被封为县君,但是一切仪仗可比长公主。其独子仲更是仗着王太后的宠爱为祸长安,虽才十岁,但强抢民女,打死平民的事不知道干过几茬,但是偏生他位高权重,家姊嫁于诸侯王,皇帝又是他舅舅,平时也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现在犯到了霍彦手上,也算得上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修成君哭哭啼啼地往长乐宫去找王太后,请了医到修成君府上后,便伏在王娡膝上,不住的嚎哭,说是有几个贱民生的小童冲撞了修成子仲,才至修成子仲成了这般形状,她想请陛下下道旨意去拿了,给修成子仲出口恶气。

王太后面对嚎啕的女儿,心间肉的喊,哪有不应的理。

一旁的平阳公主看着修成君翻了个白眼,多大的脸面,茂陵邑那片皆是高官子弟,她一口一个贱民,还敢拾掇她皇帝弟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未央宫。

卫青顶着两个红眼眶,见到刘彻,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一抬头吓了刘彻一跳。

“这是做什么?”

卫青长拜,“卫青管教不严,纵容外甥冲撞修成子,今特来向陛下请罪。”

“小孩子冲突罢了,也值得卿一跪。那修成子平时也是个混小子,朕一会儿给他叫过来,两个孩子面对面道个歉就完了。”刘彻让他先起来,“你先去偏殿睡一觉,消一消这眼眶,你瞧瞧肿的。”

卫青一笑,全是苦涩,他又长拜,“陛下,修成子可以过来,臣外甥却是不能了。阿言至今卧床,高烧不退,尚未清醒。”

刘彻坐起来了。

他何等聪明的人,知道卫青今日是来告状的。

“你我何等关系,你直说便是。”

第17章 修成子仲,死

霍彦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青粗麻布帐和被分开挂起的帘子。

这里是淳于姨姨家。

他放下心来,勉强单手支撑坐起身子,低下头,便瞧见双臂交叠趴睡在脚踏处的霍去病,他用一只手抚上霍去病的手腕,那强劲的脉膊跳动让他心中顿时充满了真实感。

病病今天也很健康。

“阿言醒了!”

霍去病察觉到动静,一抬眼就落入霍彦亮闪闪的杏眼中,他也不自觉的笑。

“嗯,我醒了,兄长。”

霍彦扯了扯自己苍白的唇角,杏目柔和,整个人温软柔润。

霍去病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他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似乎是在安抚霍彦又似乎在安抚他。

“淳于女君说,你的左手伤很重很重,如果恢复得不好,以后可能再也举不起重物了。阿言。”他抿唇,没有哭,他长大了,便不爱哭,只是与霍彦相似的杏眼里全是破碎的光,“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炫耀。”

“这全是那个人坏,跟病病有什么关系,不是病病的错。每个人受伤都要恢复的,只要能能恢复好嘛,那就是没事儿。”霍彦看他低头,心都要碎了,他用右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额头,“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打打杀杀,正巧现在可以明目张胆地躲着骑射课了。”

霍去病有些无奈,独属于双生子的默契让他很轻易地分辨霍彦说是真话还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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